读书时,当过学生干部,被同学说得挺多的一句话就是“你以后到社会上会吃亏的”。因为心直口快,心里想什么说什么,什么情绪都会表现在脸上,喜欢谁不喜欢谁,一目了然。
同学给我写同学录,有一条让我哭笑不得的评语,叫:爱憎分明。
到社会上这么多年了,倒没觉得自己吃了什么亏。从农村中学到市级机关公务员,一步一步,都是自己的决定,自己的努力,没有外力可借助。我评价自己的人生就是四个字“后知后觉”——永远比别人晚一步。但是,吃亏还真没觉得,顶多是运气不好,没有得到过自己努力之外的收获。
但是,这不是很公平的嘛?努力了,都不一定有收获,我又从来不曾期望自己努力之外的东西,不努力才真的是铁定会两手空空。
30岁,我辞职。
40岁,我中年危机了。
我像初入社会一样,重新去接受这个世界、认识这个世界,也重塑着自己。我很庆幸地觉得,自己依然是幸福的,即使是经历了如同拆骨削皮般的自我重建,经历了如同淬火般的煎熬与孤独,我依然觉得自己是幸福的。因为,经历痛苦,不也是人生的一种滋味嘛,在痛苦中感觉到自我的存在,感知人生的厚度与艰难,不正像铁块从烧得通红的火焰中浸入水中那一声“刺啦”嘛,沸腾热烈,痛,却痛快!
我以为我足够成长了,足够淡定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最近总是在哭。
去看医生,也哭;看电视剧,也哭;工作中有点压力,有点不顺,有点不被理解,我还哭。
我已经不是那个“爱憎分明”的年轻人了,我已经学会了接受、学会了认命、学会了沉默、学会了“算了”、学会了一笑而过,甚至学会了虚与委蛇、学会了言不由衷地恭维、学会了逢场作戏地玩笑,我怎么还会哭呢?
哭,是软弱、是敏感、是希望落空的失落、是对人性还抱有不够清醒地期待。我明白了,我可以哭,因为有些事,我死也不会做,有些原则,我死也要坚守。
比如,我不会对A说黑,对B说白;我不会扭曲事实、胡编乱造;我不会恶意度人、造谣陷害;我不会嫉妒别人的优秀,我只会开心自己能和优秀的人共存;我不会敢做不敢当,既然走出屋顶,我就敢于面对暴风雨和冰雹的来袭。
有些原则,我死也要坚守。
比如,我要坚守真实,而不是虚伪;我要坚守诚恳,而不是油腻;我要坚守原则,而不是投机;我要坚守敢于坚持自我,而不是在风过时左摇右摆。
我坚持去撞南墙,撞了南墙我也不会回头,撞到头破血流我也不怕、不悔。
因为,我坚信,这个世界,可能会暂时假丑恶流行、会暂时有奸恶滑得意,但是,真的、美的、善良的,永远都是最强大的潮流,永远都是最美好、最可贵的品质。也许我会暂时失去,也许我这一生都要失去,但是,这些原则,总会有更多的人来坚守。
我坚定自己,我就要以直克奸、以刚克阴。因为,人过中年,我学会的最让我觉得自己成熟的一条人生道理就是:成年人要可以对自己的行为负责。
所以,虽千万人吾往矣,九死而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