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年过的极快，元宵节后奔赴城里打工的人们都一拨接着一拨走了，舞厅关门了。
凤姬和尤秉承的传言像捅了的蚂蜂窝一样飞散在各个角落，严海最初是不相信的。
找凤姬的是顾央。
顾央委婉的和凤姬说:“村里的谣言不知道你听到没？我是不相信你会那样，你们的感情一直很好。”凤姬说:“不是，就跳了几次舞，人们乱嚼舌根。”顾央说:“无风不起浪，你以后注意点，少和那个人来往，他是什么人？你自己也知道。”说完顾央就离开了。
凤姬望着顾央的背影，心里翻搅着对顾央的厌恶，凤姬就看不上顾央那股知识分子的调。凤姬大概是由于自身的文化低，她总觉得顾央瞧不起自己，她心里的自卑裸现出她极度的自尊。她觉得顾央伤害了她，顾央那种居高临下教育人的姿态让凤姬恨不得此刻就揽着尤秉承的胳膊做给顾央看。
可凤姬毕竟是顾忌着严海的，心里再怎么翻腾，也是做不出来的。
转眼天气就暖和了，夏天来的无声无息，严海每天都拿着一台半导体在村子后面的草滩里踱步。农忙的季节，家家户户都是天色将晚才回去的，地里的庄稼不除草，晚夏的雨一多，庄稼就被草吃掉了。所以人人都是行色匆匆，除草回家后还有鸡猪狗羊马牛猫在等着。村里的闲人除了生病不能教书的严海之外，就是尤秉承了。
有一天傍晚，严海照常在草滩听着半导体踱步，河塘里蛙声片片，夏天的傍晚风暖暖的，吹在脸上，人有种迷迷糊糊的醉意。月亮撒下的光打在庄稼地里油油绿绿，远处的山色一片朦胧。空气里迷漫的都是草的清香，暮色里放马人指间的烟火闪闪暗暗，严海陶醉在这和风欲醉的夏夜里。不知不觉夜就来了。
严海是在回去的转角处遇见凤姬和尤秉承的，严海在沙沙的半导体的嘈杂下，并没有看清楚什么，但是心虚的凤姬打了个冷颤，尤秉承趁着夜色闪过去了。
严海看着惊讶的凤姬问:“你在这里做什么？”凤姬慌张的说:“我正要去找你呢。你怎么现在才回来？”严海说道:“今晚月色好，我多走了一会。”严海接着问:“刚才和你说话的是谁，怎么那么着急走了？”凤姬的额头渗出了汗，她说道:“哦，没有啊，就我一个人。”严海说:“哦，那我看错了，回去吧。”凤姬嗯了一声，跟在严海的后面往回走。严海在回去的路上就明了了，她知道凤姬在骗他，可他就是不愿意戳破，为什么？他不愿意相信谣言是真的，他宁愿相信他错怪了凤姬。
严海大概就是从那个晚上开始，他开始留意凤姬的举动，他出去踱步的时候也是万般小心的。可是他似乎并没有发现什么？他渐渐的觉得他是真的误会凤姬了，凤姬本来就不是那样的人，怎么可能做那样的事。
夏秋交替的时节，凤姬躺在了尤秉承的怀里。不管谣言传的多么凶，严海始终是不相信的。
油菜花开的像海一样无边无际，午间黄色的花海在微风的摇弋下，浪花一层一层的掠过，蕴着眼睛。
严海满头的汗，站在油菜花的地头，阴着脸笔直的站着，顾央跑来喘着气说道:“严海，回家去，这么大的日头，你不怕晒出好歹来。”严海不说话。顾央继续说道:“严海，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凤姬回娘家了，你不要听村里的人扑风捉影的谣言，他们没事做，鸡毛大点事都能传出一窝鸡。”严海还是不说话。
顾央看见严海头上的汗，还有那张阴黑的脸，她心疼的说:“海，咱们回去吧，不管是不是真的，都不值得这样，你的身体要紧，你不能这么糟践自己。”不管顾央怎么说，严海就是不说话。顾央生气的拉着严海往回走，可严海一动不动，顾央厉声说道:“严海，赶紧回家。”严海甩开顾央的手吼道:“妈，我自己的事让我自己处理行不行？”顾央看着几乎崩溃的儿子，她悻悻的转身离开了。
严海一直站在地头，他顶着像火盆一样的太阳，额头的汗一道道流下来，脸上纵横交错。严海抹了一把汗，抬头望了望毒辣的太阳。他的心也煎在这太阳底下。
凤姬和尤秉承走出来的时候，看见站在地头等他们的严海。两个人拉着的手僵在一起，呆呆的站在那里看着一脸怒火的严海。严海挥拳打在尤秉承的脸上，五十多岁的尤秉承没来的及反应就躺在了地上。
严海把尤秉承拽起来，又一拳过去，他觉得不解恨，拽着一拳接着一拳，拳头像雨点一样落在尤秉承的脸上，尤秉承的脸上一片血肉模糊。凤姬哭着拉着严海说道:“不要打了，再打会死人的。”严海自言自语道:“死了好啊，叫你再祸害人。”凤姬求着严海:“不要打了，严海，我错了 ”严海听见凤姬说她错了。
严海猛然间特别恶心，他站起来，掉头就走。留下凤姬和被打成一摊烂泥一样的尤秉承。严海回去后，在自家院里的井边打了一盆凉水，把头放进去。顾央出来拽着严海说道:“严海，你不要命了。”严海吼道:“脸都没有了，要命干什么？”顾央和严尚农拉着严海，把严海弄回屋里。
严海大概是中暑了，此后的几天里都是恶心头疼，起不了炕。严海躺了半个月，凤姬一步没离开过，小心翼翼的伺候着。
从那以后严海经常失眠，头又开始疼了。严海去了市医院。医生说脑部的肿瘤本来就很难切除干净，现在从检查结果来看，又有肿瘤块了，你们看怎么办？继续手术还是保守治疗？这次顾央和凤姬一起去的，顾央没等凤姬说话。
就先一步问道:“大夫，手术和保守治疗那个更好一些？”大夫顿了顿说道:“手术治疗肯定活的时间长一点，但是有风险，第二次和第一次还不一样。”顾央沉思了片刻说道:“大夫，那就安排手术吧。”大夫问到:“你们想好了？这个手术成功了病人的时间肯定长一些，可一旦有意外，恐怕连手术台也下不来。”顾央坚定的说道:“大夫，我们做。”凤姬说:“妈……万一手术……”顾央恨恨的说道:“万一有什么，你不是更好吗？”凤姬没说话。
严海的第二次开颅手术很快就约好了。
顾央想着这次手术不知道会怎样？是手术前告诉严海他的身世还是手术后，这件事让顾央左右为难……
顾央破天荒的用扑克牌卜了一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