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馄饨
最近在梦中常常见到这样的一幕,我在津津有味地吃着我姑姑包的馄饨,这些馄饨的模样一个个如同刚出生的小宝宝,晶莹剔透,吃完后我摸着自己饱饱的肚子,感到特满足,可如今却永远无法再尝到那味儿了……
我家和我姑姑家在一个村上,仅隔一条小河,有时在河对岸喊一下,两家就可以大声聊天了。小时候有事没事我最喜欢去姑姑家串门,在那贫瘠的年代特别想吃点好的,而在姑姑家总能吃饱饭再回来。我也最喜欢听姑姑的唠叨,她大都讲一些我爸爸小时候上学的事情,她是怎样送他上学,接他放学,或者我爸和我妈是如何相亲,后来如何订婚,在订婚席上,我外婆这边的亲戚是如何夸赞她的手工馄饨……反反复复多少遍竟也听不厌。四十六年前,我妈初次来我爸家,以前这就算定亲了。为此,姑姑和姑父便盛情款待。(爷爷奶奶在我爸爸六、七岁的时候就已经去世,姑姑嫁在村上也是为了照应我爸——她唯一的弟弟。)晚饭必然是用馄饨招待这帮新亲,那薄薄的、有韧性的馄饨皮是姑姑亲手用擀面杖一点一点擀出来的,面团卷在擀面杖上来回反反复复地擀着,经过成百上千次地铺开再卷起,面团渐渐得变成一张如八仙桌大的一块圆形饼,着实不容易。接下来再如折扇子一样叠好,用菜刀切割成方形的面皮。馅当然不能和现在的相提并论,在那温饱都难解决的年代,厨艺精湛的姑父竟也能用简单的食材做出味道绝美的馅。据说,当晚我外婆家来的两桌客人吃完这馄饨后个个夸口称赞。当然,被他人称赞肯定是一件幸福的事情,她将这幸福的事继续延伸到自己的众多孩子身上,不停地付出,不求任何回报,只至自己油灯燃尽才停止奉献。
在我的记忆中,姑姑家每包一次馄饨,总会少不了我家的,要么她下好后的成品馄饨亲自端到我家来,要么我们自己不用喊就厚着脸皮主动留下来吃,反正已经及习以为常也不会觉得不好意思。只要去吃,我都能吃得个肚溜圆,鲜香爽口的较之其它的馄饨个儿要小一些些,一口就能一个,每每吃饱后一边打着饱嗝,一边摸着圆圆的肚子。姑姑在患病之前一直吃斋信佛,所以她们家会包两种馅的,一种荤的,一种素的,我不喜欢吃带肉的馄饨,所以正合我意,我和姑姑俩便吃同一种素馅的馄饨。青菜、毛豆子、香菇、茄子……其中任意组合搭配都能如悟空一般变幻出堪称上品的馄饨馅来。现在细细算来,快有十七、八年没有尝到姑姑包的馄饨了,有时梦中醒来,嘴角边竟有口水流出,也许太久没吃到姑姑亲手包的馄饨馋的缘故吧。
我也常想动手包一次如她这一般味道的馄饨来,可始终做不出来,任凭我再怎么努力,总是比不上他老人家的,这味道只能永远藏在我的记忆中了,成了我一辈子挥之不去的遗憾。
(2018年6月21日星期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