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年为求学四处奔波,定居于一简巷,三间房,一扇门,门前由青石板铺成一条窄窄的羊肠小路,两旁经久无人竟兀自生长出许多杂草来,墙根照不到太阳又生出来了青苔,快有半人高面墙都是,我每日出门三次回家三次,往来于这个小巷子里,时时惊忧空生出些古时狐怪野仙的故事出来,只是此去整一年,草还是草,孑然一身还是孑然一身也。
相邻者二三家,一家是年长老者,一家是相处不慕的拳脚夫妇,一家行踪不定,乃是一对热恋情人。 老人家待我不薄,我也常帮她爬檐弄瓦的摘摘丝瓜,牵狗撵鸭之类。不慕夫妻每晚必大声争吵动辄拳脚相加,有一次听到妻子按着丈夫的脑袋撞向墙壁,我只听的墙,咚咚咚的直响,心惊胆战的。丈夫倒大方把这当成笑话和邻居们分享,只有我听的仔细,他常喝的酩酊大醉,酒后又痛哭的声音。
我在那住了整一年,后来又搬到另一处,不远,又是一年,这两年来我一天多则六七次少则二三次的一遍遍走过这,春天涡河还未解冻,我有时故意绕远路从三桥那往回走,三桥修了又修,从我记事起它就在那有气无力的趴着,这两年总算在工程上抬了抬头。走在河边,像是走在风眼里,冷风从四面八方往身上灌,我冻的缩着脖子颤颤巍巍的缓缓前行,船都在岸边封着,船上有人家常住,我常见有人立在船头把一筐子菜整个扔进河里清洗,住在船上,整日不下船,其实是件很辛苦的事,但好在河水清澈见底,两边有颇富有绿树,如果除去不方便的吃喝拉撒,这也是件挺有风情的事。
夏天河边有灯,多为夜间下网捕虾的人准备的,我那时养了只兔子不肯进食,我趁着夜色溜到河边,爬上桥面拽了一大把树叶回来,可惜树上有毛毛虫,因此手面肿了一片,吃了许多苦头。
我不大愿回忆过去的事了。木心有句话:庸人之最迂腐处有二,一是缅怀先人,一是追忆旧事。
那时候夏天的味道浓烈,像是由满天的棉絮开始引燃起的一丛火,烧了整整四个月,把世界都烧成了妖绿色,夏天就像是个缠人的妖怪,湿漉漉的从床头窗外爬进来拥抱着你,我的夏天都很糟糕,糟糕的几乎都紧紧贴着死亡……
我读过的印象最深的关于夏天的句子出自于老舍先生的《骆驼祥子》,他说夏天是高温的熔炉,太阳是白色的,白的发亮,路口门牌被烘烤着似乎要烤化了一样。我所居住地并不多靠近北方,但一到夏天,炙热的天气还是有几分书中的影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