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厚重,“觉醒”响亮,两个词组合在一起,就成了一个大命题。对于这样的命题,本应该由国学大师指点迷津,点石成金,方显合理;而于我,从这个视角入笔,怎么看都是“不自量力”,“贻笑大方”。“不自量力”也罢,“贻笑大方”也罢;此时,文化先辈们曾经挥下的笔墨,于字里行间,给了我莫大勇气:“即使达不到知识精英的层次,也可以由个人的角度看世界,去思考”。何况我,本就是中国文化长河岸边的一粒卑微砾石,得以看见文化洪流的浩荡,已不知是多大的幸运,现在,洪流敲打了小砾石,小砾石也终于可以幸福地加以回应,即使声音再小。
这是一段满怀深情的话语,中国史研究学者许倬云先生曾经这样写道:“那一代的中国读书人,终身的志业,都奉献给中国的文化,将已经败坏和遗忘的传统,提炼其精粹,以维持他们自己的精神生命,并以如此精神,终身努力,迎接起源于西方的现代文明。他们盼望中国能顺利地过渡文化转接,并由此改造,达致中国长久存在,民生富足,安定和平。”
许先生讲的这一时期,正是十九世纪未、二十世纪初。彼时,外侮入侵,国家凋敝,社会动荡,文化失落,这些都是真实的、痛苦的写照。身处那一代的中国学者,彷徨,挣扎,内心之焦灼、之痛苦难以言表。他们渴望以文化报国,却久久找寻未果,急切之下,便又将目光投向海外,投向西方,渴望在那个方向找到答案。所以,今日,当我们再回过头,看看那些名动中国文坛的先辈学者们,如:胡适、林语堂、鲁迅、朱自清、丰子恺、郁达夫等,几乎人人执青春,奋热血,跨波涛,寻报国。
一百多年前的那一幕,正如余秋雨先生所说:中华文化走到了存废之间的又一个十字路口。后来余先生本人也走到过一个十字路口,那是在长沙岳麓书院,青砖石地、粉墙玄瓦,路标为“文革开始,停课废学。”而一百多年前的那一次,战火涂炭,流离失所,路标为“国家羸弱,外侮入侵”。
回看历史,每当中华文化来到一个存废的十字路口,都将面临重大挑战,轻则晃动中国文化之根基,重则伤筋动骨。而形成这个十字路口的起因无外乎内因、外因两者。以现今的眼光看,外因即入侵,暴力如枪炮,赤裸如鸦片,含蓄如经济,隐蔽如文化。内因为欲求,纵使秦皇汉武,唐宗宋祖,亦挡不住子孙不肖,骄奢淫欲。用今天的白话表述:“欲望过度,即生腐败”。帝王治下,束其寡淡谈何易,历史沉钩,几人如秦王?几人似魏征?倒下的每一个朝代,陷落的每一座都城,无一不是祸起私欲膨胀。
文化是风向标,中华文化曾经走过的每一个存废路口,仔细倾听,从没有一个是突如其来。莫说“山雨欲来风满楼”,即使“天街小雨润如酥”都会提前吐露消息。中国古代的先贤推崇“天人合一”,渴望我们聪慧地使用风向标;拥有超凡智慧的老子在《道德经》中这样提示我们:规范自己,淡泊名利,敬畏自然。今天的视觉版称作: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人不是自然的主宰,而是自然本体的一部分。
中国文化精神是博大的,我们的先贤认为宇宙中最重要的三个元素是“天”、“地”、“人”。翻开历史,审视过去,从“四海升平”到“断壁残垣”,从长安到汴梁,从“澎湃”到“落寞”;“天”是什么?“天”即是“道”,是万物之精神;“人”是什么?“人”即是每一个个体,是万物;“地”是什么?是场景、是工具,每一个体在场景中使用工具、演绎人生,最终了解自己,“天人合一”。只不过这个场景太大,这个工具太利,迷路的人太多,受伤的人太多。
关于受伤,当下,有一句流行语叫“贫穷限制了想象”。既一针见血,又一语成谶。物质的贫穷,将你的思想禁锢在物质的层面,可怕的不是你不曾看见,而是你视而不见。
有一天,当你来到中华文化的十字路口,请停下脚步,先回头看一看走过的路,再张望四方,用力远看。
陈楠
2021年2月2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