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妈, 喋喋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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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母亲节快乐,辛苦啦!”

“我以为你还在忙呢?”老妈那标志性的笑声从耳边传来,干啥都是笑笑的。

“妈啊,头好晕啊,今天去家教晕车,回来居然忍不住了,妈啊,那种东西就要涌上来了,我还要忍住,恶心到哭了,我实在受不了就下车走路,坐车一个钟都不到的路程,我用了三个多钟,差点死在路上了,太阳好晒,我好累,歇了好多次才爬到九楼,睡了一觉起来头还是好晕……”我伴着哭腔鬼哭狼嚎,喋喋不休。

“你怎么那么傻,知道自己晕车不吃晕车药,知道会吐,不带塑料袋,不坐公车就做别的车啊,一定要多喝水,这天气简直热死人,不行的话你就要抹风油精,我听说橘子皮也有效……”老妈也喋喋不休地搜刮着抗晕车大法,我就咯咯地笑起来。仿佛所有的辛苦和委屈就都过去了一样。

以前不爱和你说事,有的只是寒暄,后来啊,报喜也报忧,让你知道我的快乐也让你知道我的忧愁,就像你也要向我敞开胸怀那样。

1.这个肥婆

其实我是深深嫌弃我的老妈,一点也不时尚,繁重的家务使得她比同龄的人都要显老,脸被晒得似乎高原红,手脚无论春夏秋冬都是裂痕,我总是抓着她的手说“好粗的手,好粗的手”带着心疼末了却要责怪她把一双粗手遗传给我,对于手粗我是耿耿于怀的,叫我怎么和男生牵手!

穿着也是被我嫌弃得不行,永远的标准甚至是超前的中老年打扮,每次和她逛衣服,我总爱叫她去试一试鲜艳的衣服,她看一眼都避之不及,似乎年轻一点的衣服会叫她羞得不敢见人。

她不穿漂亮衣服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她胖,平时宽松的衣服还能遮一遮肉,夏天胖子的肉就无处可藏了,我记得这个粗鲁的女人总爱在大热天吃完饭后撩起前边的衣服扇风,每当这时候,她那标志的“两个肚子”总会在我面前袒露无遗,肉太多,又因为坐得时间久,所以硕大的白肉在肚脐两边各自为家,我总是假装发现新大陆般,“妈,你有两个肚子耶,好神奇啊,难怪你要吃难么多。”啧啧,看看我这损人的嘴。

她并不恼,很骄傲地说“有趣吧,你没有!”

“你有就好,你有就好,我没那福气”我直摇头。

“不要急,你以后也会有的,和我一样,说不定比我还要胖”她那标志性的笑容又来了,我气得去打她。每次被我损,她总要用这招来吓唬我,气得我恼羞成怒,她却轻轻松松一句话就打了胜战。

我还真怕,她说她以前也很瘦的,外婆和小姨都是这样,结了婚就跟吹了气球一样,蹭蹭蹭,叫你害怕。我是不信的,不过我记得小姨年轻时候的样子,穿着白裙跟仙女一样,现在比妈妈还要胖,岁月啊,你怎么把我的仙女变成这样,每次看见小姨我都无法和我记忆中的仙女联想在一起,太可怕。

2.一张照片

更可怕的是,某一天我在老妈的房间发现了一张黑白的一寸照,上面一男一女,虽是黑白依然无法掩盖两个人的风采,男俊女靓,神采奕奕,那男的我一眼就认出来了,老爸年轻时候真的好帅!可旁边这个打扮时尚,一头卷发面容娇好的女人又是谁,我抓着照片去找老妈,却只找到了老爸,老爸的答案让我目瞪口呆,“那就是你妈,你妈年轻时好瘦的,家里很穷都吃不饱,多亏嫁给了我,你看,现在多有福气……”老爸得意洋洋,我的脸上挤着笑,心里却说不出的滋味。

我从来也不曾想过老妈也有过青春的时候,我记忆中就已是老爸洋洋得意的“福气模样”,所以我没想过她曾经也和我一样是个爱美的年轻少女,也一定和我一样无数次在镜子面前欣赏自己,无数次幻想过未来,那个他还有他和她的孩子,她当年那颗年轻的心也定曾和我一样是多么热切地盼望着未来。

为了这个家,她从一个爱美的少女变成胖大妈,青春不再,褪去了所有的一切,只绕着家转。

3.关于婚姻

我以前常常问她,会不会后悔嫁给老爸,过得那么辛苦。她总是笑着说,比她辛苦的人比比皆是,就算是后悔了哪又怎样,好好过日子就是了。

她总是这样为自己寻找安慰。老爸的坏脾气是人尽皆知的,总爱骂人,不管对错,老妈是最遭殃的那个,尤其近几年。每次老妈总是偷偷抹眼泪,不说一句话,我总埋怨她太懦弱,却从来不敢为她出头,我也怕老爸怕得不行,每次只能看着老妈挨骂流泪,我其实才是真的懦弱的那一个。

心平气和的时候她跟我说,两个人在一起过日子总要有人让步,如果我也和他一样哪里还有你们。她又乐呵呵的笑起来,默默的忍了那么多年,这个女人傻的让我心疼。

4.婆媳关系

她大部分时间都是乐呵呵的,对谁都好,没有人不夸她,贤惠能干,我总以为祖奶奶和奶奶最疼爱妈妈,也羡慕妈妈和婆婆们处得那么好。她从来没有和我说过,大概是我总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直到今年我突然问她说为什么奶奶们就对你好,爸爸有四兄弟,四个儿媳妇只有妈妈和奶奶们好。

她长舒一口气,“以前奶奶们也对我不好的……”我惊讶地听她诉说着那些我从来也没有想到的过往。

妈妈18岁嫁给了爸爸,开始家庭主妇的生活,当时家里有祖奶奶和奶奶两位长辈,都是早早丧了夫的可怜女人,丧夫的女人总要比其他女人活得更强硬,祖奶奶作为一个寡妇经历过四人帮,公社,饱受欺凌和饥寒之苦,挨到儿子娶了妻又先走于她,她一个妇人要把一个大家庭管理好,必须强硬,甚至不通人情。

妈妈刚刚嫁给爸爸开始,便在两位长辈的管教下承担起了大部分的家务活,当时还没有分家,十几口人,每天早早起床煮饭,洗衣服,喂猪,下地干活,妈妈兢兢业业却还是得不到长辈的体恤,她说最记得是她怀我哥哥的时候,肚子已经很大了,家务活还是一样不能落下,晚上总睡得不好,有天夜里起来上厕所,听见祖奶奶对奶奶说大媳妇干活不行啊,你看门前的水沟都淤积了,也不把泥挑走。妈妈没有再听下去回了房对着呼呼大睡的爸爸默默流泪。这样的事情多的是,妈妈只是努力地去做好,让两位长辈满意,即便累和哭也不敢做声。

后来爸爸的三个兄弟都娶了妻,刚开始妈妈以为会有人来帮自己分担家务,却是黄粱美梦,婶婶们都是家里的宝,祖奶奶一句不合心意的话总会引来两个家族的争吵,婶婶们的娘家人总是过来撑腰,一来二往,只有逆来顺受的妈妈默默地接受着两个长辈所有的指点,不管对错。

每天婶婶们都是睡到自然醒,妈妈稍一迟了奶奶就会来扯着嗓子在房门口喊,“那么会睡,不用煮饭啦!”还是和从前一样,煮饭洗衣喂猪下地干活,不同的是,家务量更重了。奶奶们把所有不能撒的气都撒在妈妈身上。爸爸是绝对的孝子,自然无法从他那里得到一点点安慰。

我以为她总是笑呵呵,原来是无处诉说,不如笑着咽下。我气愤地说问为什么那么傻,为什么还要对她们那么好,她们一点也不体谅你!

她意味深长的说,妹啊,我也想过跟你婶婶一样,但是我做不到,奶奶们两个女人家那么辛苦地撑起了一个家,是你爸爸的命,我爱你爸爸,就要好好的孝顺他的长辈,我不想你爸爸难做。再说了,我做的一切奶奶们都看在眼里呢,最后不是都接纳了我。她又咯咯咯笑起来。

这个只上过小学的女人给我上了深深的一课,一个传统的孝敬长辈,尊重丈夫的女人,总是隐忍,只想着为别人,要求自己做好。我埋怨自己一直那么内心没肺,这么多年过去了才当着着最无关痛痒的听众,若是我再懂事些,至少可以陪着一起哭。

“你怎么以前不告诉我啊!”“告诉你干嘛,你还整天不听话要气我呢,我能指望你啊。”又是自顾自笑起来,让我无言。

5.劳劳碌碌

永远是劳碌命,现在和爸爸经营一家小餐馆,养猪种菜,晚上还要去制衣厂做工,我不知道她是不是有分身术,要做这么多的事,我总是嫌弃她,已经不愁吃穿了,为什么还要这么拼。

她又是笑着说:“人活着就要劳动的,再说了你哥哥娶老婆不用钱啊,生了孩子不用钱啊,还有你弟弟呢,都是钱啊,再说了你读大学也要花好多钱的……”

好吧,没完没了了,操完我们是不是就轮到孙子了,孙子上学要钱了,孙子大了也要娶媳妇了……

原谅我们还不能让你享福,还要借着你的翅膀飞,就盼着我们都能找到自己的路,不让你操心,能让你歇一歇。

“妈,我长大以后要带你到处去玩,我嫁了人你和爸爸和我一起住,不不不,我给你和爸爸买房子吧……”我大言不惭。

你总是及时打击,“打住打住,你能养活自己,还能嫁得出去,我就偷笑了,你以后也要和我一样变成肥婆的……”

妈!!!!!!

2016.5.8号母亲节yushangdezixishi8lou敬献给我的肥婆老妈,你辛苦了,我会好好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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