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城市的秋天，在每个上班下班的日子里悄然而至。马路两旁的树叶不知道什么时候被秋风染成了黄色。
地上的影子在灯光里摇晃着，像你我的漂泊。城市的车水马龙人来人往越来越像漩涡，停下来时我们忽然找不到自我。公司里的面孔一天换一波，谁都各自奔波，各自生活。除了礼貌的笑容，没有过多的瓜葛。
我说包括你和我。 你说我很冷漠。
我说那不然我要怎样做。你说我该给你一个拥抱。
我笑，然后沉默。
公园凌晨的椅子上，只剩你和我。空气很安静，连呼吸，都变得像洪水声，笼罩在整个头顶。你说，你渴望每个深夜都可以陪我走一段路程，哪怕我不爱言语，哪怕我从不让你靠近，都没关系。你只是希望冷风里有我的气息，转身时可以看见我的身影。
我只是冷笑，不说任何。我只是当你无聊说说，没有去相信什么。我并不是质疑你的爱，只是男人和女人之间从爱到恨的嘴脸，我已见过太多遍。甜言蜜语，此时在我眼里不过是油嘴滑舌而已。我信有些言语间真的带着深情，但也不过只是一瞬。曾有人问我，为什么不试着去相信别人，我问他，拿什么去信。
我想，我不信的不只是别人，包括我自己，我都不信。我从不觉得自己有能力有魅力去让一个人死心塌地，也不觉得自己可以爱一个人一生一世。
所以，你说你爱我时，我轻笑了，我对你说:“我不是不相信你，只是我知道这不是爱情，我们都不会是最后守护彼此的人。我们只是这段路程里彼此的路人，下一个天明，又会有无数个我们想要拥抱的身影。所有现在以为深刻到骨髓的东西，最后都不过是过眼烟云，甚至，是自己都唾弃的过去。”
冷风，在耳旁一阵阵掠过，翻卷着衣角。我的冷言冷语话让爱说话的你突然沉默，你转过脸，望向四周，我不知道此时的你带着怎样我不知道的面容，是难过，还是无动于衷？
空气更加凝重，只有呼吸还在继续着。沉默的你偶尔转头看看我，然后拖着冷笑声仰着头，什么也不说。我们就一直这样坐着，带着彼此看不透的情绪各自低落。
凌晨三点，我们到了无人的十字路口，我们说好的谁也不要看谁走远，一起离开。可我知道，每次我转身后你都偷偷停下来，而我，我只能走得更快更远，这样你才会朝着你的方向继续向前。至少，我当时以为，我的决绝，是可以让你慢慢失望，慢慢将我遗忘的。
回到租的小屋，洗漱完，躺在床上，耳机和音乐，这依然是少不了睡前催眠，已成习惯，离不开。裹着被子侧身躺着，脑袋里全是你仰起头时那一刻的沉默，你的一举一动，翻搅着我胃液里的酸楚。我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翻出笔记，又开始写着今天琐碎的生活，其中有你，和我。
窗外的路灯还在兢兢业业的亮着，我以为此时的你早已睡着。却未想到，凌晨四点时，你发来信息，说:“我还在你楼下...你的灯还亮着...”。
我一遍遍地触摸着手机的屏幕，心里一阵阵的冷风抽过。这次，我是真的有些举足无措，过分的话我已经说得太多。可你怎么还是一次次飞蛾般地扑向我，明知我不会给你怀抱，你怎么就不知道失落，不知道要远离我，你要我怎么做。你曾问我，为什么就那么肯定我们一定没有以后，我说因为生活让我们都有背负着别人的幸福，有太多的人需要我们去照顾去呵护，并没有选择。你终于沉默，终于知道真的有无能为力这种苦。我曾跟你说总有一天你也会觉得今天的我也不过只是个不值一提的过客，我和你之前深爱过的每一个人一样都会被你遗忘。那时你问我说是不是我对每个人都这么绝望，是不是在我心里就没有谁值得去念念不忘。你说你真的努力过要去忘记我，也试过要把我也放进你路人的背包。你的感情你不是没有克制没有压抑没有藏匿，你只是不如我那么理智而已。这些话的钻进我耳朵里时候，我的心不是没有颤抖，我的理智也在撕扯争斗。我早已经不知道我要怎么在你的眼里全身而退，怎么不留痕迹和不留余地。我明明已经动了心，明明已经沉溺在你的爱里甘愿窒息。这半年的相处，我不是不知道我们之间要命的那些相似之处，更不是不知道我们真的可以温暖彼此快要麻木的幸福。可就算真的，一切都带着爱存在，我们也一样没有未来。我们都清楚，谁都不是谁最后的路途，所有的幸福，都不过是最初。
我靠在墙边，看见你吐出的长长的烟圈，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我想，或许我可以装作没看见不动任何声色，这样或许会好点。却没想到，电话突然来电，你说:“...琳...别躲我...好吗...”
我，哽咽着，还是长长的沉默。电话那头的你传来长长的气息，顺着空气飘进我的心里，呼气时眼里多了些闪闪发光的东西。电话这头的我还在强词:“...我没躲...我为什么要躲...没理由...不是吗...”
你终于嘶吼:“那前几天为什么不肯见我，明明没去上课，却骗我，你的灯明明每天晚上都亮着，还骗我说你在培训，没空见我！整天躲我，还说不喜欢我，还装冷漠，你是想怎样折磨我，是想怎样笑话我，我是不是还不够狼狈还不够龌蹉？”你的声音，像刀锋，割裂着我自以为刀枪不入的城堡，血流成河，可你看见的，就只有我依然耸立着的躯壳，你不知道，它其实早已不攻自破。
可我，除了继续冷漠，还能怎么做。我不能前功尽弃，不能在最后几天输了理智，继续着我一贯的虚伪和冷静:“没有，你别想太多了，我已经睡了，快回去吧！”
我立即挂了电话，不敢再多听你多说一句话，我害怕会不能自拔怕会被你攻破我多年苦心堆砌的塔。
我关了灯，躲在窗的后面，看着冷风里的你使劲踢着树。最后，坐在花池边，点燃烟，看烟蒂亮着的红色火点被你的鞋尖踩灭，一遍又一遍。
我还是没有去见你，更没有跟你说任何多余的话语。我想我确实足够冷血，连朋友的权利，都没给你。可漓，真的不是故意不是不想和你在一起，只是面对现实，有太多的东西我无能为力。我只能这样看着你，痛苦的离去。你别担心，要不了多久，你又会遇见下一个人，陪你一起给你想要的不离不弃。十天之后，我会离开，带着我所有没说出来的思念一去不复返。那些说出来只会让你更痛苦的语言我会藏起来，在以后你不在的旅途里继续给我温暖。
没几天，总公司为我们买的票就送到了我们每个人的手上。一年的培训学习即将结束，我们就要回到最初来时的路，继续着最初的生活。
走之前的前一晚，你站在路灯下等了我好久，你说怕我又偷偷溜走怕再也见不到我。凌晨的风吹过，我裹紧有些单薄的衣服，你说此时的你想让你心里的火温暖我，想给我一个大大的拥抱就当用来就此别过。我说不用你的拥抱我不冷我很暖和，就此别过也不需要拥抱来解脱。你说你总是太软弱太不敢轻易靠近我，总担心你突如其来的举动会把我吓跑，可你太想太希望我可以给你一个怀抱，哪怕就一刻的相拥，你都死得其所。
我摇着头，还是沉默，不知道要说什么。你说我总闭着心门害怕你的前进，从不让给你机会让你靠近。我说我的心没有门但一旦跌进便无路可退，你最好别闯进去。你又冷笑，说我太自以为是太固执太自私，不管不顾你痛苦你对我无能为力时的样子，像块石子。
你的字字句句像刀光血影，又一次让我语无伦次，我找不到任何可以对峙的句子。你已经不是第一次，用言语对我如此肆意锥刺，你说，你就是要看看我怎么驳斥，看我能冷血到什么样子。你说这话时我真想给你一巴子，好让你看看我心口已经被你撕裂的口子。
火车开动时，你低下头的样子一晃而逝，一下子就没了影子。眼前只剩拼命往后的城市，我的眼泪终于还是落在手指，打湿了你的样子。
我在最后一缕阳光的光束里恍恍惚惚地睡着，做了梦，梦见你锋利的语言，还有你无言以对时的侧脸，最后，我在你的冷笑声里睁开眼。
看了看外面的天，已经全是黑色。关了灯的车厢里很安静，只剩手机的呼吸灯还在闪个不停。我解开锁，是你的信息，你说:“...琳，你在时，爱你不孤独，只是很苦。可你走后，爱你不苦，却好孤独...”
黑色的字越来越模糊，我以为我不会哭，可眼里不停的有东西滚出，湿了屏幕。口中的液体哽住了心口，所有的疼，结在喉咙，无路可走。白色的被子被我越裹越紧，寂静的空气和压抑的啜泣声让我快要窒息，如果可以，我愿意就这样死去，带着你这些要命的语句。
漓，我多想告诉你我爱你爱得有多歇斯底里和难以自抑。我爱你，一直很苦，很孤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