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我就感觉到隐隐作痛了,那时我们正赶往位于市区两个半小时高速的打折村,我决定不告诉他们,不然我就不能和他们一起转了。而且产前多走动会对生产有好处。
周日每隔十几分钟都会阵痛,周一也是如此,但一直没有缩短到五分钟、三分钟一次,期间去过两次医院,都被医生赶回来等待。我有些焦虑,老公在我身边,爸妈在我身边。
等待虽然漫长,但终于等到这一天。
去年的初冬,我们得知有小宝宝的好消息,老公很紧张,他怕再有半点差池,每天都结结实实地嘱咐我躺在床上不要乱动,给我准备好水果和水,他还要出去工作,远在德国,一切都只能靠我们自己。
前三个月胃口不好,又倍感孤独,我烦躁极了,有时候老公回来都与他泪目相视,他想带我出去走走,陪我看电影,或者买一堆好吃的,但都小心翼翼。
我们要做的第一件事是马上约一位妇科医生,我管她叫老太太,老太太会一直负责我的整个孕期产检直到最后把我送入生产的医院,并在六周后再回到她这里做最后的检查,如果有需要,她会开张可以免费租用药房吸奶器的单子。
十个月的时间,我几乎每三周会去玛利亚广场旁的妇科医院一次,前期阴超(德国都是做阴超检查,他们不认为有辐射或会影响到宝宝),中后期腹超,四个月的时候大排畸,那时医生便告诉我性别了,五六个月糖筛,尿糖总是三个加号,老太太特意给我安排了一次血糖检查,还好一切正常。再往后的检查还增加了测体重、血压和胎心监测,第一次听到她心跳的声音,像马蹄哒哒的声音。
孕中期除了一如既往的孕检,就是每天跟麦粒儿聊天,带她出去散步。其实这时候我们应该预约助产士(Hebamme)、医院的产前生产和产后恢复课程,助产士是生产以后定期家访的护士,她会教给新手妈妈如何下奶和护理新生儿等,保险可以含括6次,其他课程当然是免费的。
7个月时选择我们可能的生产医院,拿着老太太的转院单来到老公所在的慕尼黑大学校医院,医生护士有条不紊的在待产记录本(Mutterpass)上对我的各项检查做好记录后,详细给我讲述无痛(PDA)的使用和可能的副作用,当然我不用那时就做决定,可以生的时候再决定是否要用麻药。说实话,我一直以为无痛生产就是骗人的,根本不可能会有这么神奇的事情,所以完全没往心里去,自认为那么多人都能生孩子,我肯定也可以,无论多痛我一定要亲自把她生下来。
马上临产时,事情就没有那么简单了,肚子隐隐作痛两天后也没有要发动的迹象,直到第三天,产房外是漂亮的绿地,我可以跟着家人在草地上散步,也可以呆在屋里,这是间超大且一应俱全的家庭产房,记得那天周一,中午不到一点入住,当时骨缝开到四指,医生护士分别来过,嘱咐我可以洗个热水澡放松一下,屋子中间有从天花板上悬下的一根很粗的布绳,像是瑜伽爱好者用来倒立的,几个小时之后我终于知道那是干什么的了,疼得受不了的时候,我想用这根绳子把自己挂起来。四点护士来检查还是开四指,五点开五指,六点五指,因为骨缝一直不再打开,护士建议我两次使用PDA,并打催产针,一开始我还倔犟地坚持不要,为了让骨缝打开,我每次宫缩来临时便忍着疼痛做下蹲,可是之后的五个小时一直是五指,老公和妈妈在旁边已经坐不住了,老公说:“咱打麻药吧,德国这里90%的人都是无痛生产的。时间长了孩子也受不了,打上催产针又怕你会更疼。”快到一直到晚上10点左右,我妥协了,让老公叫来护士同意打PDA,护士立刻通知麻醉师来为我打无痛。在打之前,麻醉师说他会告诉我他将要做什么、正在做什么和我会有什么感觉,对我唯一的要求就是千万不要动,如果宫缩来临实在疼痛,要告诉他,他会停下来。我点点头,然后就是很亮的几盏灯打在我后背上,医生在我腰部以上的某个脊柱的位置植入很细的针管,在询问我是否左腿有麻木之感以后,把这针管顺着我整个脊柱一直固定到我右前臂,并告知我和老公说,他可以每隔25分钟或我痛感加重的时候按一下旁边的按钮,便有后续麻药加进去。这样一直到我十指全开都没在感觉到疼痛,直到凌晨1点左右,护士很兴奋地告诉睡得迷迷糊糊的我,已经看到胎头了,可以准备生产。医生过来帮我检查了一下,说可以停止加麻药,让我在下一次宫缩的时候按照她的节奏呼吸和用力,期间还在麦粒儿出来半个脑袋的时候莫名其妙地让我休息半个小时,怕孩子太累,哎,也是无语了。我实在不想再等了,催促老公把医生找来,又经历了两次宫缩,凌晨2点51,终于迎来了新生命,我的外阴没有任何伤口,老公帮她剪断脐带,护士把这个黏糊糊的小家伙放到我怀里,还尝试让她吮吸我的乳房,这一切都那么美好。
我以为,至此,所谓的生产算是完成了。谁知,真正威胁生命的事在半个小时以后发生了。由于第一次失败的孕育而被迫进行的终止妊娠使子宫留下了疤痕,而这次的胎盘又正好长在了伤痕上,使得它无法正常脱离,麻药还没过去,我感觉不到疼痛,只能听到如水注般的血液砸落地面的声音,这时才真正显现出德国大夫缜密和临危不乱的专业,也不知怎的,屋子里挤满了人,很安静,但很忙碌,我左右手腕都被埋上了针,我妈抱着刚出生的婴儿坐立不安,面色苍白,老公紧攥着我的手,我越来越迷糊,想呕吐,想睡觉,老公眼里有泪。妈妈说眼见着我的脸从红变成了白色,她害怕极了,泣不成声。医生跟我说:“让你母亲坐下。”我说:“她听不懂。”医生说:“你可以说给她听。”医生说:“我要把手伸进去帮你把剩下的胎盘处理一下,可能会疼,你可以再加点PDA。”不知道多久,血被止住了,胎盘也全部被拿出来了,观察了半个小时我被转移到了普通病房。
我们两人一间,家属可以陪同到晚上9点。我刚进来没多久,就有一只欢快的像小兔子似的护士过来给我抽血量体温,帮助我排尿,三餐的菜单让我选好。教我如何换尿布,告诉我新生儿前三天可以不用进食,我的任务是下奶,其实中间有几次我实在忍不住还是向护士要了几次小奶瓶。记得一到晚上麦粒儿就哭得很凶,我都会呼叫护士来帮我,有一次一个涂着紫色嘴唇的大姐捏着我的乳房揉了半个多小时,一手托着麦粒儿的头,一手调整乳头的位置,耐心的教我怎么让她吮吸。可以说,在这里除了自己想吃的东西,其余一概不需要。孩子换的尿布、擦手脸屁股的毛巾、换洗的小衣服、奶瓶、奶嘴、我需要的毛巾、卫生巾、咖啡间、淋浴间等一应俱全。
要看到德国人是怎么做月子的,那可要吓到我们的妈妈们了。由于失血过多,在血值达标前我必须住在这里,在这一周的时间里,前后共来了三位产妇,她们无一例外在产后第一天就淋浴、刷牙了,而且有两位还特别喜欢光着脚丫满屋里溜达,虽然走得慢点,她们也努力在产后活动行走。她们不能理解我妈每天给我喝的小米粥,我妈也震惊她们拿着常温的矿泉水当水喝,西餐呢,也不过火腿、酸奶、水果之类。他们不喝鸡汤鱼汤的,也不知道怎么下奶。
孩子出生前后就可以预约托儿所了,这里最早6个月就可以送孩子入托,法律规定每一位老师只能照顾3-4个孩子,由于老师有限,所以要提前预约排队。公立幼儿园的收费则是根据家庭收入增减的,像我们每月的入托费用不会超过30欧元。就近择校,并无好坏之分。
孩子出生之后,可以马上拿着出生证明申请儿童金及父母金,他们鼓励母亲在家照顾好自己的孩子,这也是为社会做贡献,所以假期可休三年之久,公司不准辞退。儿童金会一直给到孩子18岁,每月150欧元,如果选择继续上学,会一直给到大学毕业,父母金给12个月,每月300欧元,这些钱足够麦粒儿的衣食之用。
整个孕期除了前三个月,我几乎每天都要出去散步,半个小时到两个小时不定。老公下班早我们会一起去河边,有时候就在家附近的小树林,也几乎每天会读读书,听听德语什么的。但胎教这方面我做的远不够,以后有经验了再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