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人最美的相遇,大抵都在元宵这天。
宋词里唱道:“去年元夜时,花市灯如昼。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最让人激动的,莫过于辛弃疾的词:“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古代文人的眼中,元宵无疑是一个自带浪漫气息的节日。在他们的笔下,这夜所有的遇见,都抵不过那一回眸的惊喜。
在普通人的心里,元宵节是春节最后的高潮,过了这天,一元复始,人们真正进入新的一年。
因而,这一天,各地都在“闹元宵”,以祈求上苍保佑来年风调雨顺,收获满满。
算起来,我已过了六十个春节。每一个春节的最后,都伴随着元宵节。每一个春节来临之前,在外工作的我,回家过年是一年中最期待也是最幸福的时刻。有时候,上班时间到了,也总是找各种理由推脱,直到元宵节过了,才收拾心情去工作。
父母在的时候,奔着父母去,父母不在了,奔着兄弟姊妹去。细想起来,这无关钱财,无关职位,有关的只是每一个春节家人团聚带来的那份温暖,有关的是让漂泊在外的游子在寒寒的冬日享受亲情间的浓浓温度。
这或许是回家过年最具吸引人的地方。那时候,每一次过年,忙前忙后的父母望着一屋的儿孙,脸上洋溢的笑容像自带阳光似的,总能让人收获浓浓的暖意。而一家人坐一起吃个饭,聊一聊,更像是让在外的我,重新体验儿时无忧无虑的时光。
后来,父母离我而去,心中的家也随之散去,留下的是渗透在儿女血液里的传承。哥哥姐姐在这时也用温情的双手,每年春节,将兄弟姊妹聚拢在一起,接续亲情,让家永存温度。
六十年的光阴,说短也不短,过往,许多事已经淡化。而长记的,唯有亲情了。时间可以让人丢失一切,可是亲情却割舍不去。即使现在,父母离去,但他们的爱却永远渗透在儿女灵魂深处。
静下品来,父母的亲情随着年岁往往渐行渐远,到了后来能给予我的只有站在家乡墙角一年年目送我离去;手足的亲情是并肩同行,所能做的是一起参与彼此生命里所有的悲伤和荣光。无论怎样,彼此相爱中注定了他们是给予我温暖长伴的人。
细思量,年也过了六十个,打从记事起,大多没什么印象。记得最牢的,是有一年三十夜晚,从外跑回家的我,没注意脚下,一脚踩进了放在门外刚榨过油锅子的油锅里,烫伤的我只好在床上度过了此生最难忘记的春节。
或者说春节留给我最多的印象,是一种模糊的记忆,就像是屋内蒸锅弥漫出的蒸气,氤氲着朦胧的温馨。而期间期待中的新衣,渴望的美食,以及可以自己支配的压岁钱,在时间的长河中,早已逝去,留下的只是被温暖过的思绪,一种寒冷季节里被点燃的温情。
难怪作家梁晓声感慨:“亲情是春节最高质量的标志。”
我常想,这个世上,人类之间的感情,无外乎亲情、爱情、友情。除了亲情外,友情与爱情都是需要实力作为基础的。当你没有实力时,你的情也随之远去。
好些时候,亲情只要伸手就能接着,那么轻而易举,而容易得到的,往往也容易被忽视。
有一段时间,妻去陪生病的二姐,回来后,二姐在微信群里说,她的朋友怎么怎么贴心照顾她,妻的大姐看到后,回话说:“妹妹,你要记住,别人对你再怎么好,都是需要回报的,唯有姊妹亲情,是不需要任何回报。”
这让我不仅想问:这种来自血缘不图回报的亲情到底是什么?我也不知道。刚好看到一段女儿与爸爸的对话,或许给了我们能接受的解读。
女儿问爸爸,什么是爱情。爸爸说:“爱情就是爸爸什么都没有,妈妈依然嫁给了爸爸。”女儿又问,什么是亲情呢。爸爸说:“亲情就是妈妈绝不会让你嫁给一个什么都没有的人。”
随着元宵节过去,团聚了好多天的亲人又会为了生活而奔向四方,进入来年新生活。我们也会在一年的时间里蓄积许多话语,等来春节与亲人絮叨,这个过程中,从它产生时便自始至终陪伴着我们的亲情,也会温存在我们的梦里,以爱的名义让我们畅游其中,在精神上享受富足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