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NO.1 绿发姑娘
“你是......大飞？”
“你认识我？”
“嗯......我想拍照方便吗......”
“可以，定时间。”
“是那种照片......”
“啊？”
洗衣液的气味灌进鼻子里，让我猛打了一个喷嚏。
这是什么意思啊？我可是正经拍照，卖艺不卖身的，这种莫名其妙的邀约肯定是要严词拒绝的，于是我回她：“没问题，校门口奶茶店，见面聊。”
过了半晌，手机才震动一下，“嗯......”
我压抑住自己好奇躁动的心，逃出被洗衣液气味包裹的宿舍。准备关门前看到放在桌上的相机在对我说，你也带我出去见见世面啊！
行吧老弟，人这一生追求的就是见世面，人能见世面，相机当然也能。带你就带你。
我和相机坐在校门口的奶茶店时，躁动的心已经平静下来，分析起这件怪事。
她是认识我的，她一定是认识我的，我的网名是和学姐分手后改的“心疼如此蛋疼”，绝对猜不出来我叫大飞。
她肯定不是摄影系的学生，否则不可能不认识我手里是狗头机。
她话里带的省略号究竟是个啥意思啊......
长辈说，莫在背后论人家长短是有道理的。想着想着，她就突然坐在了我面前，挑了挑眉说：“大飞，是我。”
是你？你谁啊？这种也算自我介绍？
我腹俳一阵，没有吐槽出声。因为我不认识她，我确信我是不认识她的。电影学院里美女众多，但我对面这个女孩，绝对能让人过目不忘，毕竟学校里没几颗绿色的头——当然，换我顶个绿头我也能。
“那啥，你认识我么？”
“我见过你的作品，是我喜欢的色调。”
从发消息开始，我就在想对面是个怎样的女孩。思想这么前卫，要么是酷酷的御姐，要么是撩人的妖精，最好是斯嘉丽，又酷又撩人。但显然是不可能的。
见到她就更加相信，我这辈子是见不到斯嘉丽的。
明显新染的绿头没有让她显得很酷，反而衬得她肤色白皙，柔柔弱弱的，让我想起高中时候刚开始学坏的好学生，故意把马尾扎得很松，从耳鬓垂下一绺来。
她的上下眼睑一开一合，透着一丝猎奇的味道。
我收回打量她的目光，认真地问她：“您刚从哪个漫展回来呢？”
她好像没有听懂我话里的戏谑，只是莫名地轻轻摇头，然后垂下眼，睫毛扑闪扑闪，说道：“没有。”
这姑娘怎么这么呆萌？明明是文文静静的小姑娘，非要染个绿头，还要拍“那种照片”。我也一头雾水，不知道话头怎么接下去，于是低头认真喝奶茶。
“我只是觉得......”她打破了沉默，声音低低地，混在奶茶店的背景音乐里，“青春很短，我已经做了二十多年的好学生了，现在想做自己。”
NO.2 私房照
我好像在听她说话，又好像在听奶茶店放的《California dreaming》，晃着神怀念宿舍里的洗衣液气味。
她小心翼翼地试探，“大飞，你可以帮我吗？”
虽然自己兴致乏乏，但是绅士是不可以拒绝女孩儿的请求的，“怎么帮？”
“你对私房照的理解是什么？”
私房照早在国外普及，以照片形式记录女孩最年轻最美的时刻，就和人体油画异曲同工。是美的，是艺术品，但也是极私密的。
听到是私房照，我反而松了一口气——谁知道她还要怎么做自己呢？但我没想过会有人找我拍私房，也不敢承担这份来自陌生人的信任。你快毕业了可我还有两年嘞，万一被别人说成变态我的老脸往哪儿放！
于是我反问她：“为什么要找我，不找女摄影师或者你的朋友？”
“我想看在男孩视角里的自己。”她声音越来越低，音乐放到高潮部分，我几乎听不情清她在说什么，“在熟人面前的自己，是没办法的......”
我大脑让我拒绝，我的手脚不会思考，于是只能看着我的相机，想征求一下它的意见，它闷不做声又蠢蠢欲动。
行吧兄弟，你想见世面就带你见世面，对我们学美术的人来说，看见女孩在面前，就和一个雕塑摆在面前没什么区别。
但我是很擅长自我保护的：“拍照可以，别的不行。”
选定地址，风格，开拍，当场修图，打包发送，删除本地图片。
拍照时，绿发女孩不像在奶茶店那么拘束，很有灵性，成片率很高，让我心情大好，连带着开始欣赏起她的个性来。
于是拍摄结束后，我问她：“接下来打算做什么？”
“你知道在国外，毕业后有一年时间叫做Gap year吗？”她慢慢说道，“就是间隔年，你可以在步入社会前去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旅行，为期一年，出国旅行，或者做志愿者。我现在太迷茫了，不知道应该做什么工作，和男朋友也因为毕业分手，我想也给自己一个间隔年。”
关于间隔年，我是第一次听闻。她染绿发，拍私房，都没有让我觉得稀奇，但我钦佩双脚能走出去的人。
人生出双脚来本来就是用来走路的，站立起来是为了看得更远。所以我钦佩她。钦佩她就一定要有所表示，于是我对她说，“一路顺风。”
“谢谢你，今天的照片很好看。”她说，“说不定以后我的小姐妹也会找你拍照哦~”
“那就得收费了。”我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
“没问题。”
“江湖再见。”“再见。”
NO.3 再见
说再见的时候我没有想过以后真的会再见，我甚至都不知道她的名字。但那头绿发像一行海草，悄然在我心头种下了“毕业出去旅行”这个念头。
后来，绿发女孩真的给我介绍了一群拍私房的姑娘。她们的发色不再奇特，绿发姑娘也慢慢淡出我的生活。
我每周接两单客片，当面修好后删除原片，收钱走人。慢慢地在校内传出了私房摄影师的名号。
玩摄影几个月，我赚来了人生第一桶金。
NO.4 进剧组
“大飞，你牛逼啊，我玩摄影这么久都没赚过拍照钱。”任导看着正在点收款的我，拍一下我的头说，“畜生，你真是个生意鬼才。”
我没理他到底在夸我还是在骂我，一心想着旅行一年得花多少钱，懒得和他磨嘴皮子。
“任导你说，旅行一年要多少钱啊？”我问他。
“多着呢，出去玩一周就要花个小一万，那不是得有个几十万才行。”说完又呸了一口口水，“有那么多闲钱的人，哪有时间出去玩一年，可能陪家人的时间都没有。”
我听到任导语句里带着怨气，笑问道，“哎哟哟，富二代，你不会在说你自己吧？”
“呸，我有个屁，那都是我爸的。”他马上转移话题，“明天跟我进组吗，一天300，美术组助理。”
任导是个富二代，但是是最勤快的富二代。每天混迹在学校里的剧组部，和各路剧组对接，接300一天的剧组的活。剧组的活是最累的，远远没有接拍照的活轻松。
但是人哪能一直轻松对吧，为了毕业旅行的小目标，我毅然决定跟任导进组。
美术组在拍摄前期准备服道化时忙成狗，呼吸都快忘了用鼻子还是嘴。终于等到夜戏开拍，没我们助理什么事。我和任导买了烧烤啤酒，在后台聊起天。
“你丫咋就突然想旅行了？”任导突然想起前几天的话题，问我。
“我也不知道，”我真不知道，怎么就因为绿发姑娘一句话，一心想走出去，“可是路就在那儿......”
“吃你的五花肉，”任导往我嘴里塞了一坨五花肉，阻止我犯文艺病。
文艺病是和学姐分手后染上的。看花不是花，看山不是山，看女人是雕塑。
但把女人比作雕塑就很不文艺了，贾宝玉说过女人是水做的，男人才是泥巴做的。所以我才是雕塑，雕塑看女人是雕塑，有问题吗？
但我没有把这段话说给任导听，任导不会觉得我这段话有问题，他会觉得我这个人有问题。有问题的人看我觉得我有问题，那也是很正常的事。
NO.5 凉了
“美术组！美术组的犊子跑哪儿去了！”
前面传来导演怒气冲天的声音，任导闻声率先冲出去。
我紧跟着他，看到组长气得冒出火来的目光死盯着我们。
我俩对视一眼，倒吸了一口气，说——
凉了。
—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