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方一个清朗的声音大赞:“好箭法!”来人掀开斗笠,露出英气勃发的面庞,满是赞赏的双眸却是望着迎面而来的一人一马。
左方飞旋驰近的骏马扬蹄人立,在月歌半丈之外重重顿住。马上是名玄衣汉家少年,背脊挺得有如利剑,鹰翅般的眉峰直插鬓角。月歌被他目光扫过,只觉那眼中的寒芒有如利刃,逼人心魄。
少年下马径直走向火狼,当他看到狼背的箭伤时,剑眉微皱。
斗笠男子会意,欠声说:“方才见这位小郎性命危急,是郭允技艺疏浅,坏了块好皮子。”他自己救人心切,乱射一气,可不知有人要取这狼皮。
少年拔出狼眼中的箭,面无表情:“我追了它三日三夜。”
郭允打量月歌几眼:“胸口那一刀最致命,这恶兽是小郎杀的,你要如何处置?”
月歌一听忙跳起来摆摆手:“不不,我需谢两位救命大恩。狼皮,还是归那位郎君吧。”
“既已破损,便不要了。”少年擦干箭上血迹,不再理会狼尸。他一身玄衣大袴用料皆属上品,追狼数日,竟洁净如斯。
郭允心里暗想:“只为追一头奇兽,不惜独骑千里,这样的富贵子弟倒是少见。”
月歌惊魂稍定,爬起来向二人连声致谢。郭允少不了出言安抚,玄衣少年却只侧目将她全身打量一回,随即转过头去,冷傲非常。月歌看得心里暗自嘀咕:“那神情比当年乌维射下第一只大雕时还傲。”乌维是伊稚斜的长子,格斗骑射无一不精,彪悍勇武程度比其父更甚。
此时,远处传来嘶鸣声声,一群长鬃野马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领头那匹浑身火红,驰起来骤如烈风,将其他马远远抛在身后,这一场景引得林边三人齐齐注目观望。
“那是月氏天马!”月歌诧异喊道。自从祁连山月氏部落式微,河西一带已多年没出过这样的好马了。
见得如此宝马,另外两人早抑不住兴奋,箭一般飞驰冲去。二人并肩策马时,郭允侧头大声问:“足下如何称呼?”
“霍去病!”少年惜字如金,目光紧紧追着前头的天马。
郭允笑道:“好!和足下打个赌如何?看谁先把天马降伏。”
他们一起悄悄摸近,并未惊扰马群。郭允抢先一步跳上天马之背,其身手矫健,颇有一番江湖功夫。
天马野惯了,哪容有人坐上?它一声暴叫,人立而起,前踢后蹶。锃亮的皮毛下,健壮肌肉虬筋缠绕,带起的力量如怒涛卷涌。
郭允扯住马鬃,只觉双手被震得酥麻,体内翻江倒海,没一会儿人便支撑不住,重重翻落在地。天马扬起怒蹄本要向他踏落,却忽然嘶鸣一声退开。
有半段残箭倏然落地,是霍去病折了箭头射向天马,这才救了郭允。
天马受此一惊,开始发力狂奔,如霹雳闪电。霍去病胯下已是良驹,比起月氏天马却差得远了,二马渐渐拉开了距离。
郭允暗叹:“他方才救我,我也来助他一臂之力罢。”上马急策,从另一个方向袭至,将天马逼入霍去病的驰程内。
当霍去病跃上天马之背,天马愈加狂暴起来,后面两只蹄子踢得更高,瞬间将他甩落。
月歌远远看到的惊险一幕,便是霍去病被天马拖着前行,随时都可能被怒蹄踏死,可他双手却依然紧揪着鬃毛不放。忽然他闪电般一跃而起,落在马背上,双腿夹得死紧,身子前倾,两条手臂死死箍住马颈。
野马性子极烈,犹以天马为甚。它时而疾奔乱窜,时而摇身甩蹄,狂躁无比。一盏茶时分过去,仍不肯驯服。等到霍去病的手臂越收越紧,天马终于喘不过气,这才猛地仰天长嘶,落蹄驻足。
郭允趋前羡慕叹道:“足下好身手!”自己没有他那样不怕死的狠劲,输得心服口服。
霍去病一双手臂已麻得抬不起来,他眼里却盈了些暖意,“多谢!”天马一旦被降伏,毕生对主人温顺死忠。失了火狼,却得宝马,此行果然不虚。一时间,霍去病双目焕发光彩,神色飞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