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缓缓脱下他送的手镯,递还给他。而后,转身离开。
谁又能想到,在我一心待嫁,一针一线绣着新娘喜服,满心憧憬着计划我们的未来之时,萧扬却遇到了真爱,说从来都只是把我当妹妹呢?
倒是也曾经期望过他回心转意,希望他只是一时蒙蔽了双眼。甚至,开始经常出入萧府,讨他母亲欢心,对他嘘寒问暖。
而他,却因为怕她误会而对我唯恐避之不及;以及冷眼相待甚至恶语相加。
他不敢退婚,因为我父亲是当朝丞相,而他父亲不过是侍郎。
于是,他只能不断地伤害我,告诉我他有多么爱她,希望我能够主动离开。
如今,被伤得遍体鳞伤后,我终于想明白了,他们是真爱。我的所作所为,于他们而言,不过是他们感情的炼金石。
1
回到陈府,立即禀告母亲,我要退婚。
母亲只是略微问问我为何要退婚,我没告诉母亲实情,只说自己后悔了,不喜欢萧扬了,希望母亲为我的幸福着想,替我退了这门婚事。
母亲刚开始时还有些犹豫,但终究是疼我的,见我坚持,便也终于答应:“好吧,你要退便退吧,但是退了,你可万不能后悔了。”
我连忙站起来,对天发誓:“女儿绝对不会后悔的。”毕竟,就算后悔,萧扬也不会回头的。
母亲却对我的发誓视若无睹,只让我回去歇着,却留下了我的贴身丫鬟锁儿。
我连忙用眼神示意锁儿,不得将真实情况透露,妄图与她交头接耳。母亲何其聪明,直接叫香姨带我回房。
半晌,锁儿终于回房。我问她母亲问了她什么,她却跪了下来,说她将一切都告诉了母亲:
“小姐,那萧公子如此见异思迁,锁儿不懂,你究竟为何要在夫人面前袒护他?”
我连忙将她扶起来:“我不愿意告诉母亲,不过是不希望母亲为我担忧。再则,也就是全了往日的情分,以后互不相欠罢了。唉,不行,我得去找母亲。”
说完,便往外走。锁儿却拉住我:“小姐,我刚刚是骗你的。我从小跟着你,怎么敢出卖小姐呢?”
我半信半疑地看着她:“你说的,是真的?你真没有告诉母亲?”
她连忙指天发誓:“真的没有,锁儿发誓。”
我看她神情认真,终于相信了她。
2
没几天,相府仗势欺人,退婚萧家的事儿倒是引起过一些非议,也有些手帕交,或是好奇或是关心地向我试探详情,我皆闭口不语。
毕竟,我仗势欺人抛弃萧扬,总比萧扬爱上其他女人逼我退婚好听一点。
与萧扬的婚约作废,家中倒是又来了许多媒婆。母亲只说舍不得我,婉拒了所有媒婆。
姐姐怕我伤心,倒是派了请帖过来,邀我去她府中聚聚。两年前,姐姐嫁给了赵尚书之子赵珩,那赵珩与姐姐是青梅竹马,两人婚后甚是幸福。
左右无事,我便让锁儿收拾行李,坐马车去了赵府。
大街上倒是热闹,我坐在马车上,听着外头嘈杂的叫卖声。退婚后,我终于再一次,感觉到了生气,恢复了些许精力,产生了一丝好奇心。
外头摊子上,栗子的香味穿过马车扑面而来。
“锁儿,去买斤栗子上来吧,闻着倒是挺香的。”
不知为何,她竟似乎非常讶异,眼睛睁得忒大,直直地看着我。
我被她看得莫名其妙:“怎么了?身上没带银两吗?”
她连忙摇了摇头,一把拉住我的手:“小姐,你终于主动说话了,你不知道,最近我快担心死了。”
我无奈地笑了笑:“有这么夸张吗?你再不快点下去,栗子怕是要没了。”
她连忙站起来,起来得太猛,马车又要走,一个趔趄,竟差点摔倒。
我忙扶住她,“小心点儿。”她摸摸头笑笑,忙叫车夫停车。
我掀开马车车帘,却见她正站在栗子摊前排队,只见炒栗子的伙计满身大汗,右手拿着粗壮的铲子,左一下右一下在铁锅中来回搅动,暗红色的栗子如破浪般翻涌。
我近乎呆滞了,甚至连锁儿回来都没注意。
“小姐,你怎么了?”
我被她吓了一跳:“没事儿。”接过她递来的栗子,我突发奇想:“锁儿,咱们好久没逛街了吧?左右时间还早,咱们去逛逛吧。”
3
深秋时节,天气渐渐转凉,我便去了城中有名的沈氏布庄准备为姐姐买几匹布。
说起来,以往都是他陪我来的。
那沈氏布庄的伙计也是个眼尖的,见我来了,马上迎了上来,说我好久没来了。
我只是笑笑,说是来为姐姐选几匹布。他也不叨扰我,只是静静地跟在一旁,等我询问时方才解释一二。
良久,我终于选了两匹蜀锦,正要结账时,却听见了萧扬的声音。
锁儿担心地看着我,那伙计明显也知道了我与萧扬取消婚约的事,偷偷看着我,我笑了笑,示意他继续。
又摸了摸锁儿的手,让她放心。
结账完后,锁儿抱着两匹布走在我身后,我本只想对萧扬他们视而不见,他却偏偏不识趣,非得拦住我的路。
“然儿,你最近还好吗?”竟是满脸担忧。
若不是先前已经被他伤透了,我倒还以为他是对我余情未了。
“萧公子慎言,奴家姓穆。”我敷衍着他,而后又往外走,他却突然拉住我的手:
“然儿,对不起。我知道你对我有怨,但是我是真的把你当妹妹的,我希望就算当不成夫妻,我们也能做兄妹。”
“萧扬,你放手。”大庭广众之下,我不敢高声斥责他,只是低声吼他,又拼命挣扎,才终于从他的手中挣脱。
“萧扬,我告诉你。我先前之所以能对你们诸多忍让,是因为我爱你。我不散播你见异思迁,对你们手下留情,是顾念着旧情。”
“但是,从我们决裂那天起,我们便是陌路人。我慕思然有自己的哥哥,犯不着认你当哥。日后你胆敢再对我不敬,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说完,便径直往外走。许是走得太匆忙,竟不小心撞到一男子身上,我连忙赔礼道歉。
我是赵府的常客,故而到了赵府,丫鬟直接便将我引去了姐姐的厢房。
我到姐姐房中时,却见她正在绣娃娃的衣裳,一问,原来前几日大夫诊出姐姐已身怀六甲。
我听了着实为姐姐高兴,毕竟姐姐与姐夫两人情投意合,就是成婚两年却一直没有子嗣。那赵夫人似乎颇有微词,还为此给姐夫纳了个通房。
如今,姐姐有了孩子,也算是了却一桩心事。
“姐姐,如此天大的喜事,你怎的瞒着我和娘亲呢?”我假装抱怨她。
姐姐拉着我的手,笑着说道:“这不是娘亲看你不开心,怕刺激到你嘛。”
我惊讶:“怎么会不开心?我要当小姨了,我比谁都开心才对呀!姐姐,我可不可以摸摸宝宝啊?”
她点了点头,又拉起我的手,轻轻地放在她的肚子上。姐姐的肚子微微隆起,除此之外,好像没有别的不同。难以想象,里面竟孕育着一个生命。
“姐姐,他怎么都不动啊?”
“怀孕才两个月,他还小。大夫说,差不多四个月大的时候就好了。”
“哦,那等两个月后我还要来陪你住啊。”
姐姐连连笑着说好。
闲聊没多久,丫鬟便送来一碗黑乎乎的药,姐姐看我一脸担心,打趣我:“这是保胎药,你也要常常吗?”
我连忙摇头,姐姐接过保胎药,一口气全喝了。丫鬟又剥了颗糖给姐姐,姐姐接过,却递给了我。
我连忙摇头:“我不用,姐姐你喝了那么苦的药,你自己吃。”
她却笑道:“那药也不算苦,只是你姐夫他觉得苦,故而吩咐下人我喝完药给我颗糖。”倒也不再给我,自己将糖放进了嘴里。
“好了,老是待在屋子里,也怪闷的,然儿,扶姐姐出去走走吧。”
姐姐的陪嫁丫鬟心儿连忙给姐姐披了件褶子披风。
4
我扶着姐姐在院子里散步,院子里的菊花开得正盛。
我一时兴起,跑去摘了朵黄菊小心翼翼插在姐姐头上。姐姐见了,竟有样学样,也摘了朵菊花插在我的头上。我们相视一笑,倒像是未出阁时的模样。
不多时,姐夫下朝回家,立马便来找姐姐,对姐姐嘘寒问暖。
我见了,倒是好生羡慕。
晚上,我本要去赵府安排的客房休息,姐姐却让我跟她一起睡。我推托不要,她却说未出阁前是我放着自己的闺房不睡,非得缠着她,如今我不愿意,肯定是姐妹情谊淡了。
我看向姐夫,姐夫却对我点点头,我才终于答应了。
我原以为,姐姐坚持要和我睡,是想和我聊退婚一事,哪里晓得,她东拉西扯,却绝口不提这事。
我在赵府呆了四天,姐姐始终未曾问过我。直到我走前,她才让我心放宽些,也莫委屈了自己。
半年后,萧扬要结婚了,竟还特意送了喜帖给我。作为回礼,我便派人将床底下的箱子送给了他的新娘林芷儿。
那箱子里,都是萧扬曾经送给我的礼物还有情书。
果然,翌日萧扬便气冲冲地跑来穆府。
小厮前来通报时,我故意让他们拦住他,过了半个时辰才让他进来。
他一进来便将箱子扔在地上,质问我是什么意思。
家中护卫见他如此,连忙聚在四周要保护我。我眼神示意他们镇定,方才笑着说道:
“什么意思?自然是物归原主咯。这些东西都是萧公子送给小女子的,奈何无功不受禄,自然应当物归原主。”
他怒不可遏:“物归原主?你若真是要物归原主为何要寄到芷儿那里?你这分明就是挑拨离间。”
我慢条斯理地回道“是又如何?萧扬,我早就告诉过你,我和你,早就一刀两断了,你若是惹我,我必不给你好过。”
他一脸疑惑:“我又怎么惹你了?”
我嗤笑一声,从袖子里掏出他的喜帖,扔在他面前:“我早就说过,我们以后就是陌路人。你送我喜帖,难道就不是炫耀,不是挑衅?”
他缓缓蹲下捡起喜帖,半晌才说道:“你恨我,怨我,我都接受。但是,我是真的把你当我的妹妹,希望你能放下过去,好……”
我拍了拍手:“萧扬,你怎么还是如此自以为是?我穆思然早就说过,我有自己的哥哥,你要是实在想当哥哥,让你娘自己生。实在不行,让你爹的小妾生也行。”
“还有,谁说我放不下过去?我告诉你,我现在只恨自己当时眼瞎。”
他还想说话,我却不想理他,只对着小厮说道:“来人,送客!”说完,便回了厢房。
小厮赶忙一窝蜂围上去,对着他说道:“萧公子,请吧。”
回到房中,锁儿为了沏了杯茶后,连连为我拍掌叫好:“小姐,你刚刚好威风啊。照我说,你当初就应该告诉老爷和夫人萧公子的真面目才对。”
我喝了口茶,方才说道:“我和他从小一起长大,他对我确实颇为照顾。虽然后来也是他负我在先,终究还是有些情意在。何况,若是父亲因他负我,而打压萧家,岂非公私不分?”
四月天,芳菲初歇,姐姐怀孕已八个月。生孩子对女人而言,也是道鬼门关,母亲便带着我,去了寺庙祈求观音菩萨庇佑。
好在,求到的是上上签,我们心中的不安也终于稍歇。母亲说是要去找大师再谈谈禅经,我对这些一向不感兴趣,她便让锁儿陪我在寺庙外面逛逛。
正所谓“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这护国寺后面亦是有大片桃林。
5
我带着锁儿便往桃林里跑,寺庙僻静,桃林处亦是人烟稀少,不禁感叹:“倒是可惜了这漫天桃花竟只能孤芳自赏了。”
“姑娘这话怕是狭隘了。这桃花自开自败,孤芳自赏也好,游人如织也罢,这桃花倒也未必在乎。”
只听见一纯净的男声在身后响起,我闻声转头,只见那男子身穿一袭青色织金外袍,腰佩玉犀比,还挂着一颇为精美的翡翠玉佩,穿得是贵气逼人,长得也颇为俊俏。
作揖行礼后我方才说道:“好一个子非鱼,安知鱼之乐,是小女子魔障了。”
那男子亦是握拳回礼:“姑娘谬赞,在下只恐扰了姑娘自在赏花。”
我笑道:“公子说笑了。”
“在下秦可非,不知在下可有幸,邀姑娘一同赏花?”
“小女子穆思然,承蒙公子厚爱,不胜荣幸。”
说完,两人相视一笑。
游园时,我们偶尔交谈,更多时候,也不过是静静赏花。
别离时,我们也没多说,不过是互道再见。
直到回家路上,坐在马车上时,母亲却突然问我:“然儿,你觉得这宣侯世子怎么样?”
原来,那秦可非便是宣侯世子,今儿个,便是我母亲伙同他母亲安排的一场相亲局。
听母亲如此说来,我只好奇那宣侯世子知不知晓今日相逢,竟是母亲们的特意安排。
“他自然是知道的,否则万一相错了对象,那可如何是好?”
我一听,竟觉得有些可笑又可气:“合着只有我一人蒙在鼓里啊?母亲,您可真是我的亲娘。”
她却说道:“那宣侯府半年前就请过媒婆了,当时母亲拒绝了他们。而今,这宣侯夫人亲自找我,我总得卖她个面子不是?”
“我与这他此前从未谋面,这宣侯府何以如此执着。他们不会是看中了父亲的权势,想要拉拢父亲吧。母亲,你可得好好问问父亲。”
母亲点点头,又劝我不必多心,若是真心欢喜他,他们都是支持的。
6
翌日,那秦可非竟直接登门拜访,邀我同去戏楼。也不知他是否故意,今儿个听的却是出《易心人》。
这出故事讲的是富家小姐易倾心与穷苦书生傅新菡,两人一见钟情,私定终身,而后珠胎暗结。
但那傅新菡考取状元后竟转而移情至京城一高官之女,只留给易倾心一纸绝情书。
那易倾心本来满心欢喜等着他衣锦还乡后风光大嫁,如今却被情郎抛弃,又被父母嫌弃,一气之下,竟挺着大肚子上吊自尽了。
她死后,化作厉鬼,在傅新菡的大婚之夜,挖了他的心,却见这心已黑如炭墨。
那傅新菡被挖心后当场去世,她亦因犯下杀戒而被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一出戏罢,满座皆唏嘘不已,不少女士早已悄悄拿出帕子拭泪。我亦是眼泛泪花,拿帕子轻轻擦了擦,方才笑着说道:
“这戏写得忒赚人眼泪,多情女子薄情郎,古话说得倒也在理。”
秦可非却道:“姑娘这话说得,倒是让在下无地自容了。”
我忙跟他解释我并非此意,只是一时有感而发。
“可在秦某看来,这姑娘虽是刚烈,但也太过偏执了些。我若是这姑娘,定会另择佳婿,静静等他报应;或是亲自上京,给他的对手递靶子,向全天下揭露他抛弃糟糠之妻的面目。”
我笑道:“世子好抱负,不过您身为男子,又哪里知晓我们女子的苦楚。”一时之间,竟颇是触景生情,我怕自己失礼,转而又说道:
“罢了,今日这戏看得人身心俱疲的。世子,请恕奴家先回了。”
说完便行礼告退,他亦是立即起身,说要送我回府。
后来接连几日,许是忙于公事,许是觉得我并非良人,他再没来找过我。
虽说不过是两面之交,也谈不上多深的感情,心中终究还是有些怅然若失。锁儿见我心情欠佳,便提议我出门走走。
出门后我才知道,那易倾心竟确有其人,而那傅新菡原来便是新科状元傅箐。
易倾心带着一襁褓中的孩子上京,状告傅箐忘恩负义。也不知身后有何贵人相助,竟真的对簿公堂,孩子与傅箐当场滴血认亲,血液相溶。
那易倾心果真是个血性女子,她只求讨个公道,并不愿与傅箐破镜重圆。对簿公堂后,她便抱着孩子,不知去了何处。
那傅夫人亦是决绝,当堂写下一纸和离书,宣誓与他一刀两断。
锁儿听着大为欢喜,连连叫好。我却突然想起秦可非那日的点评,倒想着,他若是知道了这么个结局,只怕会三呼大快人心。
可惜,我怕是等不到他与我说这些了。
7
回到家中,左思右想,终究还是吩咐锁儿磨墨,准备写信邀他一聚。
然而,提起笔来却不知从何说起,更不知是否会叨扰他。
思虑良久,终究还是提笔,只说是邀他去品香阁一聚,以答谢他前番教导。
信刚装进信封,就听得下人来报,说是宣侯世子求见。
我心下大喜,连忙将信笺放下,对着镜子理了理头发,又用胭脂补了补妆。
锁儿边伺候我补妆,边偷笑:“小姐这副模样,倒像是要见情郎了。”
我睨了她一眼:“瞎说什么呢,只是礼仪罢了。”
补妆完毕,我们方才出去,到大厅时,那秦可非正负手而立于门前。
行礼完毕后,他才告诉我,说是近日忙于公事,才没有来找我,希望我谅解。我忙说无妨,正事要紧。
寒暄过后,他又邀我去看戏,见他一脸诚恳,我亦不好推辞,只能跟着去了。
结果他竟又带着我去了那家戏楼,看的竟还是那出戏,只是全场竟只有我们二人。
我疑惑不解地看着他,他只是笑笑,让我耐心些。
看了半天,我才发现这出戏虽也叫《易心人》,后半段却与先前的大有不同。
这戏的后半段竟改成了易倾心并未上吊自杀,而是进京状告傅新菡,而后又回到家乡另觅得一良人,两人琴瑟和鸣地过完了这一生。
待戏罢了,那旦角竟走下台来,跪在秦可非身前。
那旦角竟是易倾心本人,先前她身后的贵人便是秦可非。今次是《易心人》最后一次表演,故而她才临时学了几招,也算是报答他的恩情。
秦可非告诉我,这易倾心是他无意中见到的,见她可怜,便给她找了个容身之地,又派人去她家乡打探,见她所言非虚,方才让戏班子写下这出戏,又安排她状告傅箐。
待易倾心走了,我才问道:“你为何要帮她?莫非你便是傅箐和他老丈人的政敌?”
他却摇头:“就不能是我正义凛然,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吗?”
我笑道:“自然是可能的,是小女子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小女子向秦世子赔礼。”
“口头上的赔礼,本世子可不接受。除非……”他语音上扬,还故意啪地一声打开手中的扇子,一脸得意地望着我。
认识这么久,我倒是第一次见他如此孩子气的一面,顺口给了他一台阶:“除非?不知世子有何要求?小女子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好!穆姑娘果然豪爽,既然如此,在下便不客气了。”他又随手将扇子合拢,“除非……穆姑娘,请在下喝茶,不知穆姑娘可愿意。”
我见他装腔作势半天,还以为他果真要狮子大开口。见不过请他喝茶,当即便请他去了一品阁。
一品阁是京中有名的茶楼,虽处闹市之中,店内倒是颇为优雅安静,是不少文人雅士相聚的首选之地。
我们寻了一靠窗的位置,偶尔说说话,更多时候,只是静静喝茶。
“秦世子,我想冒昧问一下,那易倾心接下来有何打算?”
他放下茶杯:“穆姑娘似乎对她十分关心啊。”
我笑道:“不过是同为女子,有些惺惺相惜罢了。”
“她大概要远走他乡,隐姓埋名了吧。”说完,竟也有些怅然若失。
我解下腰间的玉佩:“这玉佩,我佩戴多年了。可否劳烦秦世子将这玉佩转赠给她?就说,她日后若是有所求,可用这玉佩来穆府找我。或是将它典当出去,换点儿银两也都是好的。”
说完,便将玉佩放在茶桌上,递了过去。
他似是有所不解,倒也没问,只是收下玉佩:“姑娘果然慈悲心肠,在下一定帮忙转交。”
“哪有什么慈悲心肠,不过是同是天涯沦落人,我又敬佩她罢了。”
说完,两人又陷入了沉默。
往窗外看去,却见萧扬正陪着林芷儿选胭脂,后面跟着几个萧家下人,手中捧着好几匹布和其他物品。
突然,我的手被人轻轻握住,回过头一看,秦可非正对着我微笑。
我亦不挣扎,由他握着。
半个月后,宣侯府又派来媒婆提亲,我们的婚期被定在三个月后,即八月中旬,是个桂花飘香的好时节。
后来,我问他为什么会喜欢我。
他说,我与他的初次见面,并不是护国寺后的桃花林。而是我在沈氏布庄低声呵斥萧扬后,出布庄时,我还撞到了他身上。
我回忆良久,终于记起来好像是有这么回事,我也确实撞倒了这么个人。
“所以,你被我一撞,就喜欢上我了?你是不是脑子被我撞坏了?”
“当然不是,我当时啊,就是纯粹的见色起意。”
成亲不到半年,我便被诊出了喜脉。一年后,生了个大胖小子,取名秦慕然。忘了说了,姐姐当年也生了个大胖儿子,取名赵思齐。
秦慕然打小就喜欢跟在赵思齐的身后,思齐大他两岁,偶尔也嫌弃他。他被凶了以后只会找我哭,哭完以后又屁颠屁颠地去找他玩。
姐姐看着他们,满是感慨地说,他们倒是像极了我和她。
我笑道:“我可没慕然粘人,你可比思齐耐心多了。”
话音刚落,慕然竟又哇哇大哭起来,叫着:“娘亲……哥哥打我……”
多年以后,我带着慕然和慕晴在街上逛街。偶然遇见了萧扬,他与林芷儿成亲不到两年便和离了。
听姐姐说,是他要娶平妻,林芷儿死活不同意,留下封和离书后就回了娘家。他一气之下,便写了放妻书,马上便娶了另一姑娘做正妻。
想想当年,他在我面前信誓旦旦地说他有多么爱林芷儿,求我成全他们,竟好像已恍如隔世。
“娘亲,你看,爹爹过来了。”说完,便跑了过去,我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果然是他。
他一把抱住慕晴,笑着向我走来……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