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末记忆

        凌晨五点多,父亲房间的灯就亮了,隔着对角院,都能听见母亲和他说话的声音。今天是大年三十,母亲早早地起床,在院子里跑来跑去,这似乎从腊月二十六七就开始了吧!过年,对于我们来说,是吃不完的佳肴,玩不够的游戏,聚不完的会,而对于母亲来说,是做不完的家务,招待不完的亲戚,仿佛年年如此。

        隔着往年,我应该早早地起床了。爷爷奶奶甚至比母亲还起得早,摇摇我的头说:今儿是过年,人要起的早,不然得懒一年。我应付差事的起来了洗洗脸,开始敬灶爷。小时候,大人们总是哄小孩起得早早地去敬灶爷,说是谁第一个敬灶爷,就会来年交到更多的好运,于是我们敬了自己家的灶爷,还要跑到别人家去敬,使劲地给灶王爷磕头。奶奶告诉我说,不响炮你磕的头灶爷不知道哩,所以敬完灶爷才是我们最开心的时光。我们之所以喜欢敬灶爷,其实是喜欢响炮仗,对于男孩子来说,一年的“积蓄”基本上都去买了炮仗了,拿了自己的炮仗,早早地跑去喊伙伴一起放。如果有的不起床怎么办?就在门口悄悄塞一个亮亮的炮仗点着,偷偷的跑掉,不一会儿就遥相呼应,此起彼伏了。

        到了中午,要去敬祖坟,大人们去烧纸,小孩们去塞炮,拿着自己最好的炮仗,比赛看谁的响亮。那时候我总是兜兜揣得满满的,甚至把糖果都扔掉了。敬完祖坟,大伙都去吃年饭,我们小孩子聚到一起,总得闹腾点事出来,比如谁的手被炮仗炸了,谁的上天猴钻进了谁的裤裆,隔壁场里的麦草垛差点被炮仗引燃了……

        最期待的,莫过于傍晚时分,因为这时候,长辈们都准备了压岁钱,可是这钱嘛不是白拿的,要给长辈们磕头哩。你五元,他十元,收成不错的话,能拿个三五十,绝不给别人清点,尤其是父母。可不要小看这个数目,对我而言,那可是在一年父母给予的花销之外的惊喜打算哎!

        天开始渐渐变亮了,弟弟敲开门进来,手里攥着一把炮仗塞进我的被窝里:老哥,起床响炮了!说着一把掀开我的被子就跑了。我隔着门大喊:弟弟,把神敬起来!院子里是噼里啪啦的炮仗声。

        我看了看怀里的炮仗,谨慎的收了起来,父亲走进来摇摇我的头说:“还睡呢?快起床敬神了,中午去你爷爷和你二叔坟上烧点纸。”我赶紧起了床,收拾好敬灶爷、上祖坟,顺便给今晚的侄子准备点压岁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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