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蓝在我的微信里面发现了几位从事特别服务工作的小姐名片,并且,在某天夜里,我在用微信给一个叫小小的女子发信息之时也让江蓝给无意间瞥见了,当然,这个叫小小的女子不是小姐,而是家人托一个远房的表姑给牵线介绍的相亲对象,双方也是以选择结婚对象为目的进行认识和了解的。江蓝看见了我给小小发出的如下信息:我想你了,我想见你,只要你回来,我就能留住你……
所谓人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这就和相亲节目一样,一个人可以和多个人进行互动了解,更何况现实生活中。只要没有结婚,都是自由之身,都有选择交往对象的权利。所以,对于江蓝发现我有多个选择对象,我不认为我这样的行为存在什么错误,同样,她也拥有自由选择的权利。
对于小姐的名片,我对江蓝解释说那是我的一些酒色朋友硬要我加的。“你看,都没有聊天记录,我从来就没有和这些女人聊过,更不可能有那方面的交易。”为了证明我的清白,我把手机主动递给江蓝。事实上,我从来都没有保留聊天记录的习惯。况且我自打与江蓝有了床第关系,至今为止也没有出去偷过腥。就算微信上偶尔有劲爆的聊天内容也只是无聊的时候找找乐子,只要她没见着就好。然而,很久以后我才知道,江蓝一眼就看穿了我,看穿了我所有的自作聪明,事实上,只在微信对话框里“清空聊天记录”而不“删除聊天”的情况下,依然看得出最近一次的聊天时间,只是我天真地以为我“坦诚”的工作做得很好。
对于那个叫小小的女人,我跟江蓝作出以下解释,我说这个女子是家里的亲戚给介绍的,还没有见过面,为了给介绍人一个交待,至少应该约她出来吃个饭见个面,然后再告诉这个牵线的亲戚,说两人见面后都觉得不合适,这样就不会拂了我那位亲戚的面子。
“你看,她不过是个普通的打工女,长相粗犷,论才华、相貌、气质哪一样都无法跟你相比,难道我会选择她而不要你吗?我只是给人家一个面子而已,我的魂都在你这里了……”我拿着手机翻开几张小小的照片递给江蓝看。
“我对你的这些事情不感兴趣。”江蓝的声音冷漠而又鄙夷,她手捧一本书,自顾自地点着一根烟,眼皮都不抬一下。见她如此一副事不关己漠然视之的神情,我隐约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她一抽烟,就是把所有的情绪都掩盖在烟雾里。如果她劈头盖脸地与我理论或吵闹一番,我尚且觉得是正常现象,可她如此不声不响从容淡定的反应完全出乎我的意料。
江蓝开始躲在隔壁书房没日没夜地埋头于电脑之中,对于她之前上网找工作我是知道的,可是,找工作,也不至于通宵达旦地找吧?听着她敲击着电脑键盘,甚至到了水米不进不眠不寐的地步,我劝了几次,她都不理不睬。这时我才明白,她把自己缩进了坚硬的壳里,对我采取了“冷”处理,很暴力的冷。都说疏离和冷漠是感情线上的最大杀手,如今看来果不其然。可她要冷战,也犯不着必如此折磨自己。我进了书房看她到底在电脑上捣腾什么,原来,她在写作。她写作我一点也不奇怪,我奇怪的是什么题材令她写得如此沉痴?见我进来,她也闷声不响,我抬眼望去,文稿的标题貌似题名《谎言的新娘》。
谎言的新娘?这死女人到底在写些什么?
谎言有一天被钉死在十字架上,在他被打入十八层地狱的前一天,他从“永不超生”的看押牢房里逃了出来,四处逃窜中,谎言遇到了真诚,同情心泛滥的真诚看着烙着“死刑伤”的谎言,拿下了自己的外衣相救于他,为此,谎言躲过了被打入“永不超生的十八层地狱”的追逃抓捕……
谎言每个夜晚都会在暗中窥探曾搭救于他的真诚。某个夜晚,遭遇劫难陷入昏迷险些被辱的真诚被善良给救了下来,善良救下真诚悄然离去,真诚醒来的时候看见守在身边的谎言……然后,在一个个美丽夜晚的相处中,情愫逐渐产生……
婚礼上,真诚终于发现面前这个披着她的救赎外衣手执高脚杯夜夜与她山盟海誓的谎言不是英雄……
这都是什么狗血剧情?我怏怏地离开书房独自睡去。一觉醒来,已是午后一点多,起床洗漱之后,我听到江蓝摔碎了一个杯子,那瓷片的碎裂声在安静的屋子里听来非常刺耳。原来,她也会发脾气摔东西,看这情形,我留下来也没多大意思。我霍然开门大跨步离去。
这个晚上下班,我没再找江蓝,却在接近午夜时分电话响起的时候看到那个无比熟悉的电话号码。她,极少主动打我的电话。我没有接听也不挂断。这个女人,不要以为我不懂得眼高手低,你有脾气我更有脾气。然而,手机却一直响一直响,见此情景,我也不关机,直接调成静音。女人,你爱打就打个够吧。我抱起枕头一觉睡到第二天中午,醒来的时候发现近四十个未接电话,一直打到凌晨。
我没有回电话。我愤然,女人,你拽归你拽,不要以为我离了你就不能活了。然而转念一想,虽然赌气,我还是等待着这个女人再主动打个电话或发个信息,我会立马给她一个台阶下的。只是,她又失踪了好几日。
某天午餐时分,阿力发来一信息:江蓝住院好几天了,你知道吗?
我有点愕然。
手机屏幕上,阿力又来了一句:你主动发信息问问她在哪家医院,你要追求人家,这是个机会,好好把握。
阿力还不知道我已经和江蓝走到了一起,况且,我暂时也没敢告诉阿力我是怎么和江蓝在一起的。
如今听阿力道出这情况,这女人,到底演的哪一出?
我没有给江蓝打电话也没有给她发信息。后来,微信对话框上显示她转账过来300元,我一看便知是我前几日留在她家桌子让她买点共同生活用品的。之前她已经把2020元一分不少地退还给我,如今连这300她也要退回来?我问她在哪里,在哪个医院,她什么也没回。
几日之后,听闻江蓝出院,刚好当天发了工资,我便在晚上下班后买了些水果去了雅苑小区。
见到江蓝的时候,她正静静地坐在钢琴边上,弹奏着一首极为优美低宛的曲子。这首钢琴曲,曾经无数次从她指尖滑落流贯于我的心间,而我却一直记不住这首曲子的名字。直到很久以后的某个黄昏,我在突然流转出这首钢琴曲的某个陌生街口,泪如雨下,恍惚间才记起,她曾经告诉我,这首曲子叫《爱在四月雪》。
已是仲夏,江蓝身上着一袭纯棉面料的英伦风粉色连衣裙,很美,只是脸色很苍白,气息很弱。
“怎么没见你穿过这裙子,这么漂亮的裙子应该多穿出来。”我想伸手去抱她,却被她轻身闪躲开去。
她的眼睛里有着前所未有的疏离与冷漠,嘴角微微蠕动,却最终没有开口。
“我那天晚上睡着了,没有听到电话响。”天晓得,我这个理由多么地可笑。晚上没听到电话响,第二天我也没回她电话,结果她第二天就住进了医院,而我也一直没有主动联系她。
“很抱歉,那天半夜给你打了好几个电话,吵到你了。当时心口异样,我身边没有人也找不到人,不想打急救电话是怕惊动了邻居,给你打电话,只是以为你那时候应该下班了,想找个人送我上医院……”她微微露出了一个客气的笑容:“这是你的300元,拿回去吧。”然后她将三张崭新的一百元的现钞轻轻地递到我面前。
“这意思是我们结束了?要赶我走吗?”我没有伸手接钱。见她没有回答,我想起了什么,补充道:“我忘了,你那天砸杯子就是要赶我走,对吧?”
“砸杯子?”江蓝疑惑地抬起头,随即露出一丝苦笑:“那日中午你起床之时,我本来想着给你倒杯水,结果低血糖眩晕摔坏了杯子……还有一点,阿力也许告诉过你,我的心脏,不好,当初也是用很大的勇气才生下晓晓的。且不论我的身体如何,我这段时间吃了太多的药,包括感冒药……”她没有再说下去,后来我才知道,医学和生育常识匮乏的我,是如此的可笑。各种药物再加上感冒药等药物在她体内产生各种毒素,她若是在此期间怀上了孩子,医学常理上也是断然不敢要的。
门口响起一阵不均匀的脚步声,我进来之后并没有关上门,来人就径直走了进来。
“蓝蓝,我买了你爱吃的饺子,你一定饿坏了,来,快趁热吃。”话音未落,一个男人已经一瘸一跛地跨进了客厅。突然发现我的存在,目光对视的电光火石间,这瘸子男人原本一脸温和的笑意突然凝住了,脚步也顿在了原地,不过这错愕的表情只有那么一瞬便稍纵即逝,随即他朝我礼貌性地点了点头,便向江蓝走去:“蓝蓝,你看,是马蹄馅的饺子,你最爱吃的。”
“建新哥哥,谢谢你!”女人一脸温婉的笑容,这笑容印在我眼里,极为深刻而讽刺。
“蓝蓝,你有朋友在,我先走了,这两天在家好好养身体,什么也不要多想,晓晓你也不用操心,我明天带她来看你,过些日子我抽空再来接你去复诊。”
“好的,我听你的就是,你早点回去休息吧。”
男人伸手轻拍了女人的肩膀转身朝门口走去。离开之前又用君子般的翩翩风度朝我点头致意, 这男人愈是风度礼遇,我愈是怒火中烧,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恨不得朝这男人脸上挥去,我想挥去他的彬彬有礼,挥去他对女人那一脸温情的注视。这两人,若说没点什么,瞎子也不会相信。
待那男人走人,我转向身旁的女人:“怪不得,这不是已经有人送你上医院了吗?那天晚上还找我干嘛?”
她微微抬头一愣,鼻尖似冒出一股冷气,嘴唇紧紧咬着,眼睛里似有点点莹亮的光,最终,她微睑了双眸欲转身走开。
这女人是默认吗?“你真他妈的不要脸。”我愤恨不已地弹跳起来。
女人猛地抬起头,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目光看向我,下一刻,泪水无法抑制地从她眼眶里流了出来,只是很快她便刹时收住眼泪,一脸桀骜地扬起头:“你,可以滚了!”
“滚就滚,你是我什么人?我们结婚了吗?我凭什么送你上医院?我送你上医院别人问我我怎么说?要是遇到你的朋友或者亲人,说你病了是我害的我怎么解释?你要是心脏病发作,不会自己打急救电话呀?再说了,我也没有汽车送你上医院,你有那么多有钱的朋友,你尽可以找他们送你去呀。更何况,你现在不是好好的嘛。”
“还有,你就是个神经病,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那个精神科的检查报告我都看过了,你全身都有病。”说完,我也不看女人的脸上会有什么表情,转身摔门离去。
第二天,我的银行卡上突然进账了三千元。后来我才知道,这女人是把三百元多加了一个零错打成了三千。这么低级的错误,钱都会打错,这个神经病女人,简直病得不轻。当然,我还乐得她打错了。只是转念一想与阿力这层关系,我知道这女人的钱我不能要。
我取出三千元约了江蓝在雅苑小区下见面。
她穿着一袭黄色碎花套裙在夏日的阳光下娉婷而立,目光平静无波,神色坦然。
“我不想和你吵架,半个月不要打我的电话,我答应你,我不会出去找别的女人,我需要安静。这钱你拿回去把身体养好再说。”我把钱递过去的时候女人正拿着手机用一口流利的英语在通电话。她从容淡定地从我手中接过钱之后也没细看就直接塞进包里,然后,她一个转身缓缓跺步而去,仿佛身后的我于她只是一个不相干的陌生人。从见面到离开,她几乎没有抬眼正视我一下,她的眸子里也看不出一丝的情绪。我从背后望着她轻言笑语地继续着她的电话,望着她挂了电话之后走向街口一辆停靠着的黑色奥迪车。车内驾驶座上走下来一个男人,我原以为又是那个长得让人嫉恨的瘸腿男,定睛一看,这男人比那个瘸腿男长得更为英挺俊朗,这,是她哥。我曾谋过一面,吃过飞醋的,当然,这位兄台是未曾见过我的。只是,冷不丁,我迎上这位兄台的目光,或许刚才我与江蓝见面的情景已经被他看在眼底了吧?或许江蓝跟他提起过我吧?不然,那双炯然的眼睛怎么透着一丝凌厉的审视?我像被这双眼睛一眼看穿,在这七热流火的天气里竟猛得觉着脊背涌起一股恶寒,内心一阵战栗。
我没来得及注意,江蓝已经上了前面的奥迪,车子,绝尘而去。下意识里,我告诉自己,要想尽办法逃开这个连钱都不要的神经女人。只要把她当作到手玩过的猎物,而且还是不用花销的玩物,就此结束也不算遗憾。
事实上,我对江蓝说的“半个月不要打我的电话”就是计划好了要在这半个月之内更换一切的联系方式,让她再也找不到,我便不用担心曾经对她设的圈套会有什么后遗症。而我对她承诺的我不会出去找别的女人,用鼻子想都知道这话的真实程度。
原先上班的鞋厂江蓝是知道的,为了避免被找到,那天晚上与她争吵过后我便思索着该换个地方,便再也没回到原先的厂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