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青生活点滴
石人山的“石人”仍默默地看着人间.
几十年后村里依旧的土房
我68年从天津下乡,在内蒙兴安盟扎赉特旗生活了9年。
在巴达尔胡乡乌恩扎拉嘎大队索特冷屯五小队干了四年农活、知青点做了两年饭、74年选调到图木吉公社中学任代课教员、77年参加高考、从此改变了知青身份。
九年的知青生活,影响了我的一生。磨难教会了我坚强、教会了我面对困难选择勇往直前!
我们知青点房后的山(96年拍摄)
我和荷苓在莫日根大桥上(69年夏天)
一、雪地遇险
69年春节家里出了“事”,我没有回家,去大庆和大哥过了个“年”。春节过后回点儿前,我去了布旗,看了同病相怜的同学文焕。短暂的相聚总有分别!三天后我往回走了。文焕送我,我刚爬上大卡车,突然见她打着莫名其妙的手势,我还没有来的及问她原由车就开了。我揣摩她的意思,好像要我注意什么人,要我警惕小偷?不得而知。还好一路无事,三棵树站我下了车,本来我应该在莫日根下车,听老乡说这站离村子近,只有三里地,我冒险下了车。可现在我傻了眼,大地一片白茫茫,小道没了踪影,我一个弱女子,手里提着手提包,肩上背着书包,负重、无路、更可怕的是天又要黑下来了,无奈之下我只好焦急地向着远处的山影走去。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一个满嘴喷着酒气粗壮的蒙族汉子出现了。他不由分说地抢着帮我拿手提包,说是去乌兰套海,与我去的索特冷同路。有这样帮忙的吗?我有什么办法?一路走着,他蒙语、汉语不清地说着,我高度紧张,心想如果他是坏人,我东西不要就跑!不想走到一个洼地,他突然站住了,大声嚷着;“怎么没路了?”眼睛四处搜寻,我吓坏了,难道他要非礼于我?我浑身发热、不要命的跑、大喊男生的名字、嚷着说看见他们了、一定是接我来了!不料想我这急中生智的举动马上被他识破,他说:“你年纪不大,警惕性倒不小,我不是坏人,你可以到乌兰套海村里去打听。”惊恐之中我突然发现不远处有几个搂柴人,我知道我有救了!终于离村不远了,我极力邀他去知青点坐坐,全被他拒绝了,难道我想让同学记住他的小伎俩也被他识破了?总算安全到家,我终于松了一口气!
后来我们曾到乌兰套海打听此人竟没有结果。几年后才听他们村知青谈起此事,原来他是民兵队长,叫特木热,果然不是坏人,只是喝了不少酒才差点引起误会。到现在想起此事,我还是非常后怕,如果他是坏人,我是无论如何也躲不过的,上苍保护了我!
二、
逃票经历
那几年,在东北坐火车不买票的事太多了,先是老百姓,后来叫他们是盲流。此事很快蔓延到知青里了。原因很简单,生产队不分红,我们没有钱,家里给的那点钱实在舍不得花(今天想起来还真有点儿不好意思),于是铤而走险——不买票白坐车。我终于也“勇敢”了一次。
那是71年底,夜间在泰来车站顺利的“混”上了火车,而且有座。
我身边是一位慈祥的知识分子老妈妈,她在中央党校工作,下放到了
,回京去探亲。我们聊了起来,她说她的女儿也是下乡知青,我们高兴地交谈着。我几乎忘了自己没买票的身份;几站下来列车开始查票了,我当然被查着;在我离座去餐车接受处理时,我分明见到这个老妈妈眼中流露出的怜爱之情,她大概想到了自己下乡的女儿。到了餐车,人很多,列车长马上把我们分了类,知识青年留下,老百姓在下一站统统被赶下了车。列车长对我们说:“人民列车人民坐,(这在当时是最时髦的语言)但是还是要买票的。”他叫我把所有的钱拿出来,要了我的五块钱买了一张从唐山到天津的车票,为的我好出站,而留下的钱说是让我坐公共汽车用!多好的列车长啊!也许上级有令,对知青网开一面?还是他在力所能及的条件下对我们的特殊关照?今天想起来我仍然充满了感激之情。
三、情真意切
我和宋咏下乡前(68年)天津留影
我和文焕布旗碾子山69年留影
刚下乡时有荷苓做伴,遇到心情不好,我俩就借故出去散散心。去公社走30里山路,我俩常是当天打来回。万一遇上天晚了或变天的情况,就住到附近的知青点儿。那时候知青见面都很热情,就是不认识吃顿饭、走不了住一夜是常有的事。因此我们结识了不少朋友!
和在布旗插队的战友(当时时髦的叫法)互相来往是经常的事,文焕是第一个到我们扎旗串门的我班同学,后来初三的张传涌来过,不认识从这里路过的知青到点上吃住也是常有的事。
69年农闲挂锄的时候我和荷苓去布旗玩了一趟。布旗是汉族农区,一切都和扎旗不同,离开还不熟悉的蒙族地区;不要说听几乎是普通话的东北话、就是见了满地整齐的庄稼竟也生出一种莫名的亲切!记得文焕领我们去瓜园,满园的西瓜随意吃,只要留下瓜子;我们吃到撑的不行了才恋恋不舍地离开瓜园,而瓜农知道我们从远处而来,竟又执意要我们再带上几个!几天里,她领我俩到我校几个点转了转,听他们讲当地的风俗民情、吃他们特意为我们改善的伙食、有了回家的感觉,好是温馨!
后来荷苓去了加格达奇,我只好一个人行动了。
71年春节后,我返回内蒙前去邢台好友宋咏下乡的知青点。记得我是中午到邢台火车站,宋咏请假来接;一年多没见(他们响应“号召”留在在乡下过“革命化”的春节),很是兴奋,一路上有说不完的话!等到星期日正赶上一个同学的母亲出差回津可以在邢台车站逗留片刻,那时候,能见到同学的父母就象见到自己的父母一样兴奋!我们一行五人便借了自行车出发了,一路上兴高采烈,如出笼的小鸟。记得过一个独木桥时,一个女生掉下去了,幸亏水不深,男生下河把她救了上来;衣服全湿了,只好就近去了一户人家,待我们说了情况,农妇热情的拿出了自己的新衣服让她换上,并说给洗后烤干,等我们回来一定能穿上!衣服虽然不大合身,情急之下,也只能如此,我们准时到了车站,跟伯母讲了这件事,她马上拿出钱来,要我们买些东西谢过人家。多少年过去了,我总也忘不了这善良的一家。
四,外出的难题
73年我和乌兰牧旗的演员小芬泰来留影
我下乡的索特冷屯地处旗府音得尔和公社所在地之间,交通不便。公共汽车一天一趟。早上从旗里发出,经过我们村,傍晚回到旗里。
村子离公社30里,为了省钱,不坐车也罢,步行去公社,一天也能打个来回。去旗里要走60里山路,当天回来,太累。我们也曾走过一次,天不亮动身,匆匆办了事,只在旗里吃了顿饭,晚上天漆黑了才到家!如果坐车,又至少得住一夜(坐车是不赶趟的),第二天只能走回来!因此,去旗里的住处就成了大问题。有时顺便搭上去旗里的大马车,因为车老板们行车时间不准,怕被落下,只好委屈自己住在大车店!
提起大车店,那是车老板住的地方,一间大屋子,对面两铺炕,炕上什么也没有。老板们习惯了,胡乱一躺也就罢了。我们就住在大车店里号称的“单间”,那是一间很大的屋子隔成一个个的小格子间,进来就上炕,一领破炕席;枕头、被子全没有;屋里充满呛人的蛤蟆烟味、夏天蚊子叮咬、苍蝇到处飞;冬天天寒地冻的,全凭热炕了,那样的罪实在难受!
后来实在受不了改住旅馆,卫生条件照样差。记得我头一天洗过的衣服第二天一看上面全是黑点,疑惑之中,同室的人告知是苍蝇屎,可见苍蝇之多!直到现在,我最受不了的还是苍蝇的骚扰!
和老乡熟了,再去旗里,常常住在他们的亲戚家里,脏仍然免不了,让人尴尬的是不免男女同屋,用一布帘遮挡!当地的风俗习惯外人真难“享用”!至今想起,我也是心有余悸。
七三年盟里召开妇女代表大会,我作为知青代表到海拉尔参加了大会,第一次住进了盟里的宾馆,原来也有这般好去处!宾馆有卫生间、四人一室。尤其幸运的是我结交了两个好朋友,一个是扎旗机械厂的张大姐,已经三十多岁了,还在独身;另一个是扎旗乌兰牧骑的演员,年龄比我小,只记得大家叫她小芬,我们俩还照过合影。认识她们后我去旗里时常常住在她们那里,每每尽情谈笑、吃住无忧、犹如到了世外桃源,竟不想回去,好惬意!如今想起这些,竟然如同昨天,只是不知我的好友现在可好?
几十年过去了,有过多少往事,令人难忘:
记得我们曾经割了几大车的柳条子,圈了那么大的院套,舒畅;
记得我们养了一只母猪,下了10只小猪仔,老乡抢着来买,高兴;
记得我们的母鸡抱了一窝小鸡,长大下了蛋,隔几天就吃一次鸡蛋羹,美味;
记得每有空闲,几个男生拿上鱼叉去河套叉鱼、叉王八,满载而归,稍加烹调,美餐;
记得小国华(我组最小的男生,可惜他已经走了!)用酒泡玉米粒偷了老乡的鸡,不敢声张,鸡毛烧掉、偷偷杀吃,馋嘴;
记得男生养了一条狗,一次竟吃了老乡一窝小鸡,一气之下,男生杀了它,大家吃了一顿狗肉,不料个个上吐下泻,报应;
不会忘记我们16个人的知青生活!大家同吃同住、朝夕相处、那是“文革”给我们的人生机缘!
知青生活,酸甜苦辣,艰苦、磨难、历练、快乐,是我们用青春走过来的。
写于2009-04-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