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校阅女孩”到“莫言馒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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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剧《校对女孩河野悦子》是一部不折不扣的都市时尚秀,据说在这个只有10集的电视剧里,河野悦子换了82套造型。但它最吸引我的,不是那些炫目多彩的穿搭,而是面对一份原本不喜欢的工作时,河野悦子的态度。

河野悦子是个疯狂热爱时尚的姑娘,多年的梦想是成为时尚杂志的编辑。她一边打工,一边不懈地参加面试,终于进入盼望已久的知名出版社。谁知她竟然被派到最不起眼的、最枯燥无趣的校阅部。

悦子一点都不喜欢校对这个工作,同事也很闷,但招她入社的部长告诉她,只要在这个职位好好干,就有机会调去时尚部。她觉得这是自己最接近梦想的地方,于是认真地投入到校对工作中。

校阅,包括校异同和校是非。不仅需要相当的语言能力,还需要熟知各种常识乃至冷知识,前后文表述的连贯性与逻辑性,甚至标点符号使用等都要逐一校正,工作繁琐而责任重大,需要超出常人的耐心和细心。

“梦想在别处,但一定会认真地完成眼前的工作。”从默默无闻的校阅女孩到光鲜亮丽的时尚编辑,这中间隔着几万重山水,没有人保证她的努力付出一定会有希望的结果,但河野悦子丝毫不敷衍、不苟且。缺少专业知识,她就主动留下来加班学习。看到前辈为确认稿件中所描述的房型,特地做了模型进行比对,她也做了许多别人看来没有用的事情。

检校人气博主关于节约窍门的书,她把自己知道的节约窍门附在校对完的原稿下面,交给编辑和作者,最后她的建议被加入书中。为了确认女演员杉本明日香的自传内容,她专门到其居住过的街区进行实地考察与探访。负责校对造型师登纪子用意大利文翻译过来的随笔,她将书中存在疑问的地方打印出来,到外国人聚集的地方寻求帮助,了解情况的人们热心地为她传来相关的资料和照片。

“人生中没有哪件事是徒劳的。即使不能得到夸奖,不能被人认可,至少我希望能竭尽全力做好能做的每一件事。”校阅女孩河野悦子对待工作的态度,让人想起日本秋山木工创始人秋山利辉在《匠人精神—一流人才育成的30条法则》里说的:“我并不希望只是培养技术优秀、会做事的工匠,而是要培养拥有一流技术、会好好做事的匠人。”秋山木工是一家专业生产高级定制家具的公司,员工只有几十人,年销售额却达11亿日元左右。客户包括日本宫内厅、迎宾馆、议事堂、高级饭店、百货公司、高级品牌专卖店、美术馆、医院,乃至一般家庭,因为他们制作的家具,全由一流工匠亲手打造,可使用一二百年。

世界愈快,心愈慢。我们总是急着获取成功,却不愿意老老实实从最基础做起,稳扎稳打,反复练习。我们常常埋怨自己怀才不遇,运气不好,却不知道,是我们的才华和态度还不足以承蒙运气的光临。我们东张西望,浅尝辄止,在无数的梦想间游移、委屈、甚至抑郁,却不肯专注、踏实,为做好一件事全力以赴,力求尽善尽美。

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作家莫言在一次采访中说:“我觉得日本学者有一种特别认真的态度,为了一个小问题可以飞越大海,不远千里来问你,为了搞清楚一个东西,他会坐上火车,十几个小时跑到高密东北乡去看。”他说的是藤井省三翻译《酒国》时,专门跑到高密县去看书中描写的一种豆虫。而吉田富夫教授在翻译《丰乳肥臀》时,也是专门跑到高密去看小说里描写的沙丘、桑树林、芦苇荡、大磨坊、过堂等等,但除了看到一个掏灰耙,别的什么都没看到,因为那些都是小说里虚构的。日本知立市称念寺的大和尚,自己出钱,让一个点心铺的师傅设计一种“莫言馒头”,谁买一套莫言的书,就赠送一盒“莫言馒头”。为这个赠品,他们先做了三种样品,让正在日本参加小说首发的莫言品尝,因为馒头太甜太漂亮,莫言不是很满意。后来,他们又带着新试制的样品飞到北京,最终选定了双方都比较满意的一种。

值得吗?我们面对同样的事情,往往会权衡、计较,不愿做无效的劳动。当年在报社工作的时候,亲身经历过一些编辑和校对在面对自己不懂的术语和问题时,会用一种万能的应对方式:只要和原稿一样就行啦。和原稿一样,自己的责任就小了甚至可以不负责任,至于读者能不能看懂,就不关我的事了。看起来很聪明,却是“以其昏昏使人昭昭”,最后,大家都变得昏昏不明。

从“校阅女孩”到“莫言馒头”,我们看到的,是一种无处不在的“匠人精神”,是下笨拙的工夫才会有聪明的结果。全剧的结尾,作家幸人说:“无论抱着怎样的想法,不管从事着什么工作,只要对眼前的工作全力以赴,就能把平凡重复的每一天变得充满意义。”这是我们的差距,也是我们的希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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