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
我缓缓站起身,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捶着腰,给自己烧了一杯热水。想冲杯咖啡,拿起又放下,换成一片止疼片。两片?三片吧。从什么时候开始止疼药的剂量已经加到了三片了?
冬的阳光依然是耀眼的,却抵不过遥远的距离,照不进我的心里,心里是一片虚空的凉。
不想说话,关于疼痛已经说的太多,再说就成了祥林嫂。嘴是用来吃饭的,把饭和菜都热在锅里,看蒸汽铺满整个厨房,仿佛屋子也暖和起来。
吃饭,热气腾腾的饭菜适合填补身体的虚空,那一系列的化学反应暂时给了我一种充实的假象。
要不,手术吧?
不!我回答的斩钉截铁,其实内心毫无底气。
为什么不手术呢?为什么不一了百了呢?不过是一个长满了瘤子的容器,为什么就割舍不下呢?
怕疼?怕花钱?怕麻烦?是的,怕麻烦,怕决定“开始”后一系列的麻烦。
衰老的标志并不是表象,白头发,皱纹,弓起的后背,而是看不见的心理,是对“开始”的热情在减退,是对“开始”的麻烦在躲闪。也许,我真的老了……
怕开始,一日复一日,只想保持现状。保持家庭的温度,保持存款的位数,保持熟悉的道路。害怕任何决定的错误,不停的在前后摇摆中选择了停驻。
怕开始,怕每个开始后面的麻烦。譬如手术,要住院,要检查,要签各种骇人听闻的同意书,要接受各种可能的意外。现代的医患纠纷让医院的自我保护意识达到了强迫症的境界,明明那意外是百万分之一也要写在同意书上,而我们这种小白偏偏会把自己当成那百万分之一的“一”。手术后要陪护,要有亲戚朋友来探望,要家人互相协调时间,很麻烦,无法接受成为别人累赘的事实。还有,据说术后可能会有器官缺失的感觉……什么鬼?想想都精疲力尽,不就是疼吗?我忍。
有句话说无知者无畏,其实挺羡慕的。知识最可怕的就是一知半解。浑然不知可能会简单,至少决定起来不会困难。什么都知道,了然于心可能会更淡定,决定起来不会这么犹豫。而我,半瓶子醋误了一生啊!
我趴在床上,贴着热帖抱着热宝,期待着疼痛的日子快点过去,期待着取暖期快点到来。疼痛过去温暖来临我能怎么样呢?还不是一样趴在床上?他说起床吧!我说不起,不起来就不会饿。从什么时候开始啊,我竟如此颓废。
妈妈说,跟我信教吧,传福音。我说,好啊,以后的。同学说,跟我开店吧,我给你发军饷。我说,好啊,以后的。哥哥说,你怎么什么也不干啊?你是残疾人吗?我说,我为什么要干点什么?
我为什么一定要干点什么?我为什么不可以像只虫子一样混吃等死?为什么你们都要来干涉我什么也不干的自由?说我是残疾人,你觉得这样就能刺激我了吗?残疾人怎样?残疾人一样身残志不残,一样有所作为……是的,我连残疾人也不如,我志残!
我趴在瓶子的最底层,泡在醋里逍遥,有一个词叫无可救药,说的就是我。我乐于承认我就这样,别想刺激我,我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个我了。原来的我?原来的我什么样?
我翻看原来的相册,想知道原来的我什么样。悠悠跟着我捣乱,在我的照片上踩来踩去。
“你能认出来我吗?悠悠。”
“那个年轻漂亮的不是我,那个撇嘴的才是我!傻悠悠!”我点着悠悠的脑袋,她冲我喵喵叫。是的,那个撇嘴的才是我,那个倔犟的我。记得他曾给我的评语是,“犟!给你麻花你都不换!”那时候何曾害怕过开始,何曾想过麻烦?!可是,我是怎么了呢?
是每月必来的疼痛影响了我的心情吗?还是安于现状给我的舒适?应该后者多一些吧。我常常说自己是那只温水里的青蛙,不用叫醒我,因为我到死都是幸福的。也没人能叫醒我,除了我自己。
我打开手机看到魔鱼班在招生,群主发公告各种苛刻条件,一言不合就送飞机票,直言不退钱。哼!日更3000?不刺激!一百字的主题?不刺激!网名改成笔名?……刺激到我了!抓狂……
微信,qq上用过很多网名,从来不用
笔名,为什么?因为那个名对我来说郑重不可替代,因为那个名有一个不能说的梦。看来每个人心里都有一个不能触碰的点,不是我颓废,是我的那个点没痛。而现在,米九,你弄疼我了!
得,就冲这个,我假装受回刺激,起床!果断报名加入魔鱼班,米九,我来了!鱼非白,我来了!希望一个月后我没有后悔今天的痛!
烧杯热水,三片止疼片,我,冬木百合,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