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近深秋,正是黄叶瑟瑟冷风如刀的季节。
宋言屹将陆之明从冰凉的江中拽上来时,自己也出了一身的汗,一半累的一半吓得。如今凉风一过身,也不禁生出几分寒意。
偏头看看陆之明,耍帅穿的白衫早就浸湿,狼狈的粘在身上,嘴唇乌紫,脸色发白,颊两侧还贴着湿发,再瞧不出平日里风骚的少侠风范,倒是同入了炖锅的白毛乌鸡颇有几分相似。
只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陆之明这般可怜的模样,也都是他自己作出来的。二人渡江时他偏要耍些华而不实的花架子,一个不慎就掉进了江里。你说这夜色浓浓似墨,虽有一弯上弦月清凌凌的洒在江上,可方圆几里除了宋言屹连个飞鸟都没有,也不知他耍给谁看。
“啧啧啧,我说之明啊,你再这么作几次妖,别说去救师伯于水火,师兄我这把老骨头怕都要陪你在这江里喂大鱼了。”
陆之明心虚的笑笑也不敢反驳,一边运起内力御寒,他虽然不甚靠谱,也知道这档口生不起病,不然真就叫出师未捷身先,那啥了。
“师兄,那个,这个,这个,我入了城肯定全听你的。”
这边他衷心还没表完,宋言屹就手一摆。“别别别,你继续保持。到时候等咱进了京,那才叫绝妙,指不定没等找到师伯咱们就到大牢里醉生梦死去了。”
陆之明讪讪的听着,脸皮厚的陪着笑脸。好在宋言屹嘴上说的刻薄,心底还是疼他的,带着他走远些寻了枯枝点上,好赖有个热乎气。
见陆之明脸色好了不少,方才熄了火,拍拍屁股向着城门口赶去。
此时月上中天星罗棋布,宋言屹回头看看白衣翩翩的陆之明好似穿花蝴蝶一样的身法。嗯,万物显形啊。
他连话都不欲多说。师尊他老人家一世英名,到底为了什么让他带着这么个倒霉玩意出来办事?
他还不如带着小黑。小黑“其人”,灵隐门看家护院一条黑狗是也。
虽说宋言屹忧心忡忡,但二人狗屎运却不错。赶上了城门口守卫子时换班,有惊无险的进了城。
当今很是不喜江湖人一身匪气,所以入城时的盘查很是惹人厌烦。如今有两把刷子的大侠,都是靠着半夜翻墙进城。
当然,也不是没有被抓的,那就只能怪自己,技不如人了。
要是赶得巧,拿着个本子骑墙头,一晚上能看见不少成名已久的大侠。要了签名拿去卖,啧,说不准也是个发家致富的好办法。
进城不过片刻。便不见城外“况属高风晚,山山黄叶飞”的萧瑟了。
到底是繁华帝京,就是入了夜,也是笙歌不落,亮如白昼。连迎面吹来的风,都带着帝京特有的风流绮丽。
呵,纸醉金迷。
路上行人不断,不管是前呼后拥锦衣华服的公子哥,还是满目风霜面黄肌瘦的老乞丐,仿佛都能融成这座城的一部分。让这份独一无二的繁华,也带着深深的悲哀,像一袭华美的长袍裹在即将腐朽的身子上,再美也透着糜烂的气息。
陆之明早就忘了刚刚城外的狼狈,兴冲冲的欣赏着帝都风光。
此番二人前来,正是为了接应师伯“流水剑”玉芳然。听闻师伯在帝京遇见了不小的麻烦,艰难的很。
宋陆二人七拐八拐的找到了玉芳然信中的地点。及至门前,陆之明还不太相信美人师伯竟然住这么个地方。
门口一片漆黑,连个灯笼也没挂。宋言屹上前敲敲门,姑且就把两个破木头叫门吧。没人回应,他也就自顾自的走进去,小破院子摆了不少杂物,好在宋言屹在门中曾学过奇门之术,不然就这么一小段路,怕是天亮了也走不出去。
俩人小心翼翼的走到屋门口,屋里但是点了根蜡烛,烛火昏昏暗暗,映出一片张牙舞爪的影子。宋言屹刚要进去,一把菜刀就飞了出来,多亏了俩人反应快,闪身躲了这么个夺命刀。
正要开口,就听哗啦一声响,一人眨眼到了近前。却是一三十许的美妇人,不是别人,恰恰就是“流水剑”玉芳然。
陆之明见来的是她,屁颠屁颠跑过去。
“美人师伯。我刚才差点就死在你的菜刀下面了!”
玉芳然歉然的安慰安慰他,然后将二人引至里屋,又小心的把动过的机关都归于原位。
里屋竟然还有位二八佳龄的姑娘,端端正正的坐在一把破椅子上,见二人进来,还站起身端庄大方的施了一礼。
宋言屹陆之明都有些无措,他二人自幼见的江湖儿女,女子在野,性子再温婉也不免带着点江湖意气,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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