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更《阿雷阿雷阿》(快乐之歌)75cm×94cm
布面油画:1892年法国巴黎奥塞美术馆藏
色彩是梦想的语言,深奥而神秘…… ——保罗·高更
高更的画作洋溢着神秘浪漫的情调,充满了原始古朴的风味,既有丰富的象征意义,又有奇特的装饰美感。正是这些特点,使得高更的作品独树一帜,在世界美术史上占有重要地位。
高更对于现代艺术的重要意义,在于他把绘画的本质看作某种独立于自然之外的东西,当成记忆中经验的一种创造,而不是印象主义者所认为的那种通过反复写生而直接获得的知觉经验中的东西。和大多数同时代的艺术家相比,他的探索在更大程度上受到东方以及原始艺术的影响。他真正把两者融入到自己的创作中。受高更启示的纳比派画家莫里斯·德尼说:“必须临摹自然的观点一直是禁锢我们绘画本能的锁链。高更解放了我们。”
事间万物表现在绘画中, 不是眼睛的视像, 而是心灵的映照。这种从主观意识出发的艺术思想,使高更非常重视造型要素的独创性。他用高度简化的形体、概括有力的线条和单纯饱满的色彩来铺陈画面,力图创造一种有深刻内涵的装饰艺术。
在形体、线条、色彩等造型要素中,高更对于色彩的使用最为“狂野”。他拒绝承认欧洲传统油画色彩体系的“普世价值”,更拒绝“复制自然”。在1895年3月接受《巴黎回声》杂志的采访时,高更说道:“所谓的复制自然是指什么?别人建议我们要跟随大师的脚步,但为什么我们要照单全收?他们之所以能成为大师,就是因为拒绝跟随任何人的脚步。柏格罗[柏格罗,又译布格柔(William Bouguereau,1825—1905),法国19世纪学院派画家。]批评我用各种颜色来画女人,并否认蓝色阴影的存在。同样,我们也可以否认他画中的棕色阴影。只是不能否认,他的画布毫无光彩可言。蓝色阴影是否存在并不重要。如果明天有位画家决定用粉红或紫色来画阴影,他无需为此辩驳。只要他的作品色调和谐并发人深省即可。”
“和谐并发人深省”,这正是高更对于绘画色彩的品评标准。高更认为,色彩的和谐与声音的和谐是一致的。“色彩,由于它给我们的感觉是谜一样的东西,我们只有谜一样地发挥它的作用,才符合逻辑。我们不是用色彩来画画,而是要赋予它音乐感。这种音乐感来自色彩本身,是其自然属性,有着神秘的内在力量。”
高更虽生于巴黎,但一岁时就随家人从欧洲迁到南美的秘鲁,六岁时又从秘鲁迁回法国。幼年的这段异国经历在高更的心灵中打下极深的烙印。他的母系家族作为有着印第安血统的秘鲁显贵,居住宅第和生活方式都极尽奢华。多年以后,高更回忆道:“我有很惊人的视觉记忆,我记得这段时光。”可以说,正是这段置身于“蛮族”的时光,使高更能够以截然不同于普通欧洲人的视角来观察世界。也正是因为他天性敏感、才华过人,方能深刻体会南美洲原始风情中所蕴含的巨大生命力,从而对“久远以前的某种野蛮奢华”感念终生、追寻不已。
高更评论塞尚时曾说过一句话,“他沉郁的色彩与东方的心灵相吻合”。其实,这句话用在他自己身上是再合适不过了。高更从来都为自己有印第安血统而自豪,幼年生活氛围中浓郁的东方情调对他来说是刻骨铭心的,而这种东方情调与他回到欧洲后的生活是如此格格不入,这也正是成年以后的高更“野性难驯”的缘由。然而一旦拿起画笔,这种受到长期压抑的“野性”就能得以释放。所以,尽管走过一段弯路,但从事艺术并投身于“蛮荒之地”,对于高更来说是生命中的必然。实际上,在拿起画笔之初,他的艺术倾向就已确立,这种倾向与其说是“创造”,不如说是“回想”,是对往昔梦幻般生活的追忆。如果说在绘画题材和造型方面,早年的高更还生涩拘谨,只是紧随他的老师——印象派先驱毕沙罗的话,那么在色彩的使用上,高更从一开始就是自成一体、非同凡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