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节课我们讲了林黛玉的出场,重点讲了她的绝世容颜、脱俗气质,“秉绝代姿容,赋稀世俊美”,讲了她的文学才气,对她有了个比较清晰的印象。
这节课接着来说说林黛玉进贾府的一些事情,重点说一下林黛玉在贾府的言谈举止。
《红楼梦》是一部悲剧小说,这悲剧就从林黛玉进贾府拉开序幕。
林黛玉的人生与爱情是小说的最重要的部分,不能不细细赏析。
其实,《红楼梦》里贾府人物众多关系复杂,贾府的建筑错落恢宏,直接去写是不容易的。作者借了几个人物的所见所讲来介绍就容易得多了。
前面冷子兴演说荣国府,大体介绍了里面的人物关系。后面刘姥姥进荣国府所见所闻,所吃所喝,介绍了大观园的一些事情。
林黛玉进贾府一节,通过林黛玉的一双多情慧眼来介绍了贾府的详细情况。
贾府门前怎么样,丫鬟仆人怎么样的衣饰做派,房子是几进的,建筑怎样,装饰怎样,铺设怎样,几个主要人物怎样。贾母、迎春姊妹、王熙凤、贾宝玉、邢夫人、王夫人相继出场,贾府怎样吃饭,有什么规矩,都在林黛玉的眼里。
先来看林黛玉的身份。
林黛玉出身于钟鸣鼎食之家,书香门第之族。先祖曾封侯,到了父亲林如海已经没落了,只能以科举走上仕途。林如海书读的不错,科举考试,中了探花,官至兰台寺大夫,又被钦点为扬州巡盐御史。
母亲贾敏是贾府老祖宗贾母的掌上明珠,贾政的妹妹,贾宝玉的姑妈。按书中贾母所说,这贾敏做姑娘的时候不知比小一辈的迎春探春等金尊玉贵多少倍,姿容气质和才气灵气也绝不一般。
黛玉从小聪明清秀,与诗书为伴,又得父母熏陶,才气自是不一般。看后面她的各种题材、体裁各异的诗歌创作就不难看得出。
刘姥姥进大观园的时候去了林黛玉的潇湘馆,愣是以为去了哪位公子的书房,因为桌子上书架上摞着累累的书籍。
林黛玉进贾府,其实是迫不得已。
林黛玉的母亲早逝,门衰祚薄,作为公务员的父亲林如海又工作繁忙长期在外,她在家里无人抚养。这时候痛失爱女的贾母,怜惜惦记这个小外孙女,就接到身边抚养。小小的女孩儿,只得和自己的父亲洒泪而别。
可是林如海工作脱不开身又不能亲自去送女儿,只得找个人把女儿送到贾府去。
这时候一个功名利禄小人被派上了用场,就是第一回里穷困潦倒、在甄士隐家蹭饭喝酒、得着甄士隐资助路费进京赶考中榜的贾雨村。
贾雨村科举登第后钻营嚣张,在官场几次起落,丢了官没了营生,就应聘到林家做一对一辅导的家庭教师。
这时候,都中奏准起复这些旧官,贾雨村正没个门路。冷子兴为他指了一条路,就是去求林如海向贾政推荐。
这个厚脸皮的贾雨村就当面把这事给林如海说了,林如海正好缺个可信任的人替自己去送女儿。于是,为贾雨村写了推荐信。
林黛玉这才洒泪拜别父亲,启程去走姥姥家。带着乳母和贾府派来接的几位仆妇。
贾雨村带着两个书童,另坐一条小船,跟在林黛玉的旁边,一路前行。
林黛玉小时居住在扬州,祖籍苏州,都是精致清雅的地方。来到宁荣街上,见“街市之繁华,人烟之阜盛,自与别处不同。”且一路上看到贾府的几个三等仆妇,吃穿用度已是不凡,何况到了贾府。
贾府这簪缨望族公侯之家此时正是鼎盛时候,那排场不是没落的林家能比的。
林黛玉 “因此步步留心,时时在意,不肯轻易多说一句话,多行一步路,惟恐被人耻笑了他去”。
从这一句看林黛玉的行为表现,真是小心在意,唯恐被人耻笑。这里面有各方面的原因。
林黛玉是书香门第的千金小姐,天性聪慧敏感,知书达理懂礼仪。
在贾雨村让她抄书练字的时候,遇到“敏”字都不直接写,读书遇着“敏”字,故意读成“密”字,写的时候故意减少笔画,因为母亲的名字里有这个字,是为母亲讳,古人是不能对父母长辈直呼其名的。
再一方面,我们在外面朋友亲戚面前都是有些拘谨的,只有在自己的家里才可以随心所欲无拘无束。即使是慈爱的外祖母家里,自己也还是走亲戚。林黛玉来到贾母家自然不能像探春宝玉那样有些随意,她是来走亲戚的,未免有寄人篱下之感。
林黛玉的“步步留心,时时在意”,在书里随处都能看到。
比如在去大舅母家的时候,邢夫人苦留她吃晚饭。黛玉笑回道:"
舅母爱惜赐饭,原不应辞,只是还要过去拜见二舅舅,恐领了赐去不恭,异日再领,未为不可。望舅母容谅。"这话说的在情在理,礼貌得体。
林黛玉去拜见二舅舅和二舅妈的时候,嬷嬷们让她炕上坐,她度其位次,不敢坐,只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王夫人再三邀请,她才慢慢挨着王夫人坐了。
在贾母房里吃饭的时候,坐的位次,再三礼让。饭后漱口喝茶,林家原没有这个习惯的,林黛玉来到贾府,恐怕人家笑话,只好改了,随迎春姊妹漱口喝茶。
还有一个细节,突出表现她的言谈举止小心翼翼唯恐得罪,唯恐被人耻笑。在贾母问林黛玉读些什么书时,她如实回答,只刚读了《四书》。又问道众姊妹读些什么书。
贾母道:"读的是什么书,不过是认得两个字,不是睁眼的瞎子罢了!"
贾母的意思,和当时的封建老太太们一样,“女子无才便是德”的旧思想比较严重,不主张女孩子多读书,还是针黹女红为上。
林黛玉自觉回答得唐突,在后来贾宝玉又问妹妹读什么书的时候,就调整了自己的答案。
宝玉便走近黛玉身边坐下,又细细打量一番,因问:"妹妹可曾读书?"
黛玉道:"不曾读,只上了一年学,些须认得几个字。"
林黛玉绝世姿容气质脱俗,却幼年丧母,敏感早慧,在贾府这个地方生活下去是很困难的,虽有慈爱的外祖母呵护,有宝玉关爱,可是到底是寄人篱下,不免时时自怜,事事伤感。
都说“侯门一入深如海”,更何况“情深不寿,慧极必伤”,林黛玉进了贾府,就已经注定了是人生的悲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