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都说“欺山不欺水”,可不知道为什么我却特别的喜欢水,就算差点成为水下亡魂,我也从不怕它,我喜欢它的柔,喜欢它的凉,喜欢被它紧紧拥抱着。
不知是哪一年的夏季,那天正午的阳光毒辣辣的,懵懂无知的我们在清清的河水中经历了生死劫。
那时幼小的我带着两个小女孩,偷偷地跑过马路来到河边,这是一条没有河宽大又没有溪流那么窄小的水流。浅浅的河水在阳光下就像一条玉带缓缓漂浮,两岸的田野绿油油的一片。
岸边一些妇女们手里拿着棒槌,用力地敲打着已经搓洗好的衣物,“啪~啪~啪~”飞溅的银光四散开来,一个个如精灵在四周飞舞,有的落在人的身上,留下一滴滴印记;有的在炙热的空气中,化为阵烟雾,消失不见;有的溅在青黑的石板上,与河水再次融合。欢快的曲调在河边不停地鸣唱,从不间断。
人们来了又走走了又来。个别顽皮的小孩子,在大人的监管下,跳进河水中,获取水的清凉。
我们迫不及待的去亲近水,享受水带给我们的清凉,感受水对我们的抚摸。
不远处的水中央有一块大石头,会一点点水的我,偷偷地游了过去,站在石头上,让河水从我的脖颈处流过。
岸边,一个不会水的女孩茹已偷偷地下水,怯怯的尝试着水带给她的乐趣,却再不敢向前一步,因为再过去就是未知的水域,不知深浅,随时可以吞噬我们的生命。
另一个和我一样会一点点水的女孩萍站在岸上的大青石上,奋力地张开双臂,做老鹰展翅状,高高地跃起,重重地跌入水中,水花四溅,一圈圈的波浪向我袭来,涌入我的嘴,我的鼻,甚至浸入我的眼睛。
我一个不稳,水已淹没头顶,小小的我就如在风浪中漂泊的小船,时隐时现。一阵笑声传来,原来萍又爬上了大青石,看着我笑个不停。接着又是高高跃起重重跳下,波浪一次又一次的袭来,无法断裂。
“啊~~”一声尖叫从茹的嘴里溢出,因为水中的石头太滑,茹一不小心就从石头上跌入更深的水中。
茹被一层层的波浪中迅速淹没,她奋力地向上挣扎,时而上升时而下沉,她的双手在空中胡乱地抓着,却抓住了风。慌乱中最近的萍被茹死死地抓住,两人同时陷入温柔的河水中,在离岸最近的水里浮浮沉沉。
我刚在河中央站稳,准备游过去营救两个在水中奋力挣扎的朋友,可不知萍哪来的力气,使劲一推,把抱的死紧的茹远远地推开。
一下子,茹撞进了我的怀里,本已离开大石头的我又回到了原处——水中央。而茹看到我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双手紧紧抓住我的肩,我们面对面的拥抱着。
石头的着陆点再也容不下两个人的挣扎,水的冲击力使我们一个站立不稳,滑入了水中,接着消失在水面。
嘴里,鼻子里,眼睛里全是涩涩的河水淹了进来。想挣脱,拼命地挣脱茹的拥抱,求生的本能,让我在水中使劲地推着茹,想把她推得远远的。
可不管我怎么使劲,怎么推的开同样怀着求生意志的茹呢?我们在河中央上上下下,苦涩的河水毫不留情地灌进了我们的嘴里,溜进了我们的肚子里。
可不管我们怎么挣扎,我们的头始终没有离开水面,一种无力感瞬间布满全身,想要放弃,想要就这样沉入水底。
这时周遭的一切都变得异常安静,只听到河水在我耳边轻轻地诉说着生命的故事,柔柔的水犹如母亲的怀抱包裹着我,我仿佛回到了母亲的子宫中,畅意地吮吸着那称之为爱的营养。
身上的重量一下子离开我的怀抱,我使劲一蹬脚,双手上下挥舞,头顶上的光越来越近,越近越亮,“呼啦”一声,我升到了水面,我又能自由自在地呼吸了;我又能感受炙热的光线在我头顶烤着,似要把我已冰凉的心烤焦;我又能听到岸边那欢快的敲打声,如激荡人心的战鼓擂擂;我又能看到那银光肆意地跳跃着,消失在空气中。
我得救了,我活过来了。
一个男孩把紧紧拥着我的茹拉走了,他拉着茹游向岸边,把茹轻轻地送上岸。
身上没有了束缚,我用最后的一丝力气,努力地游到了岸边,爬上大青石,我们三个面面相觑,我们从各自的眼睛里看到了后怕。
反过身想对那个男孩说声谢谢,可他一个猛子扎下去,不见踪影,只剩一圈圈淡淡的波纹四散开来,再次出现已在很远的水面上。
我们闭上眼睛,躺在热热的大青石上,任由冰凉的水拍打着我们的身体,一半凉爽一半滚烫,我们在火里煎熬,在水里翻滚。我们独自体会着劫后余生的幸福。
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是呀,第一次偷偷摸摸的下水给我们终身难忘的教训,从此以后,我们再也不敢不在大人的陪伴下下河游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