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黄妃更是哭倒在旁边,泣不成声,
“殿下,红儿,你们又怎么知道,你母后被那万恶的妲己妖姬,生生割去了舌头啊......”
殷郊、殷红哀声大恸。殷郊更是悲愤至极,以头撞地不已。
他圆彪彪地瞪起了双目,忽然发出一个暴雷也似的大叫,虎跳而起,吼道,
“苏妲己,我殷郊不将你碎尸万段,枉做人人!不报此仇,誓不为人!”
他一路咆哮着,一路猛冲了出去!
姜后看见,顿时满脸的惶恐焦急,唔呀地尖叫起来。她把眼睛紧紧地盯住黄妃,似乎蕴含了诉求无尽的万语千言。
黄妃见状,自都明白。连忙泣声答允道,
“姐姐你放心,我拼着就是不要了这条贱命,也要保证让两位殿下安全无恙。
姐姐,大王只是被那妖姬以妖言蛊惑一时而已。他迟早会后悔的!”
听到黄妃信誓旦旦,做出这样一句承诺,姜后方始感到放心不少了。只是苦无无法正常表达,仅发出了几声嘶哑难听的怪声。
诚如黄妃之前所说的那样。姜后现在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她两个尚自娇小的孩儿。
此时此刻,既然黄妃已经答应,将竭尽全力地对他们予以照顾,那她还有什么可担心呢?
黄妃为人正直善良,又是本朝武将勋贵世家出身,现袭开国武成王爵的黄飞虎就是她亲哥。父亲黄衮为重镇总兵,门生旧部遍布朝堂。
得到她的承诺,不啻于得到了她身后整个黄氏家族的帮助。妖妃即令炙手可热,恃宠而骄,权焰烧天,可要跟黄氏家族不对,凭区区一个宠妃,无异蚍蜉撼树。就算是大王,都不得不多有忌惮。
如此不说其他,两小儿女的生命安全当可以得到确保。至于其它,又复何求?
这十余天的酷刑折磨,令姜后始终坚韧顽强地活下来的唯二意念,就是对殷郊殷红兄妹两个人牵挂之情。
虽然她父亲姜桓楚为殷商四镇方伯之首,可毕竟远在千里之外,难以解此燃眉之急。不像武成王府,就在此朝歌王幾,近在咫尺,随时可以周全照拂。
现在,得黄妃千金一诺,两儿女他们也终于都算又有了依靠。姜后也就了却心愿似的,卸解掉了积压在心头萦绕不去的重重忧患与顾虑,觉得可以就此安心地撒手解脱而去了。
虽然她现下尚背负着被污蔑的罪与耻,但是这种种只针对她自己迫害丝毫都不能伤害她清洁的精神和不灭的灵魂,也因此并不能让她有丝毫地为之操心忧愁,难过悲苦。
除却了那久被妖魅蛊惑的昏君大王,举国上下,不论是谁,都深深相信她是清白无辜的一位贤后。再将来的事情,诚然也会如同黄妃所预言的那样——“他迟早会后悔的”。
只要有人相信自己,信任自己,那么她就算立时蒙冤死去,又有什么可遗憾的呢?从来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天日昭昭,真伪立辨。
普天之下的人们,莫不知道自己是被冤枉的,更何况举头三尺之上就可以瞻仰的,神目如电的伟大诸天神明!他们洞察着这世界上一切的是非,明察着古往今来所有之曲直。
况且,迟早有一天,那现在正被色相迷醉蒙蔽了心智的大王,他也终究会有完全明白的时候。到那时候,他将痛彻地醒悟过来。
既然如此,那么她真的就一点儿遗憾也没有了吗?
然而,不论如何,到此时此刻,这位执掌朝仪多年,贤良淑德的一代国母,也只能这样渐渐地闭阖了眼帘,随后慢慢地停止了呼吸。
殷红发现情况不妙,骇然叫道,
“母后,母后!”
她拼命地抱住姜后羸骨嶙峋的身体,只觉得全身都冰凉冰凉的。原先能感觉得到的那一丝丝强行坚持不绝的热量,也于瞬间消失没有了。
黄妃泪似断线的珍珠。她想放声大哭,喉咙里却又被哽着了什么一样,怎么样也哭不出声音来。
她就跪在姜后的遗体旁边,半抱着殷红小小的肩膀,饮泣道,
“红儿,你母亲她……她......她又回到上帝的天国里去啦。她应该已是飞往瑶池,去到了王母的身边,去了......啊......”
殷红听了,搵着泪水,抽噎着说道,
“娘娘,母后已经飞到了上帝的天国里面去了吗?在那里,她还会不会受苦啊?”
“不会的,绝不会的。上帝的天国,可只有像你母后这样善良的好人方才可以去到的。
那个可恨的害人的妖姬呀,她将来定遭恶报,死后只会被恶鬼抓进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黄妃端详着姜后那归去了的,平静的遗容,心中更增加了凄楚之意。说着这话,她又注视着认真听取的殷红说道,
“红儿,你很难过吗?你为国母去了天国而祝福了吗?”
殷红并不很懂地,用力地点了点头。却又忍不住的,猛力地扑在姜后身上放声痛哭。
她年纪虽小,却也知道母后的这一去天国,虽然可感欣慰,但她们母女彼此之间,可就再也不能够得见一面了。
因为这些,她哭得很伤心;因为这些,她又怎么能不哭得伤心欲绝呢?
看着殷红哀切大哭的模样儿,黄妃的悲感亦弥加浓烈深切。
而恰又在此际,她眼前又恍惚地惊觉到适才太子殷郊愤恨而去的身影。
那道影子如同一线亮光,又复闪现在她眼前。虽转瞬即逝,一闪而过,却让她于蓦然间打了一个寒颤。
黄妃不禁暗暗叫苦,慌张道,
“糟了,糟啦!太子若是冲动行事,后果真将不堪设想。”
殷红泪光朦朦地喃喃言道,
“娘娘,我哥哥他去哪里了啊?看到娘亲这模样,他……他又跑到哪里去了啊......”
她小小的身躯摇晃了几摇晃,似乎就要摔倒在地。
黄妃急忙把她好生抱住了,着急道,
“太子殿下脾气急躁,这一去肯定要干出傻事来的。红儿,我们得赶快前去阻止他!”
她口里说着这话,双手早抱着殷红,急忙奔出黑屋,向那酒林宫的方向跑去!
殷红伏在黄妃的怀里,下巴搁在她肩头,低声嘶嘶地哭泣着,
“娘娘,我要母后,我要亲娘……我要亲娘......我要哥哥……”
黄妃哑声道,
“好红儿,你不要哭,咱们先保住郊儿不犯傻事要紧。否则,他倘若有个三长两短甚闪失处,叫我怎么对得住你母后?”
殷红听她说起殷郊会做傻事,不由大为焦虑,又哭又叫道,
“哥哥……呜呜,哥哥......娘娘快救救我哥哥……”
她们两个刚赶至仁寿宫的东墙角,却只见殷郊倒提着一片铜锏,闷头大跨着步子急急行走而来。在他身后,则紧紧尾随着数十名军械森冷的禁军宫卫。
殷郊一眼见到黄妃,急忙跑过来,大叫道,
“娘娘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