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村的孩子,可以选择的道路太少。如果读书不上进,将来大半只能在长辈的介绍少当学徒,或者跟随家里的出了年轻人一起进厂谋生。在乡下见过太多年纪轻轻就外出打工的同龄人,尽管他们未曾向我讲述半句生活的心酸,可他们的眼神真诚的告诉我:你的书包真好看,你的校服真漂亮。可惜我已无缘与它们。
今年,家里总是感觉有大事发生一样。每个人过的小心翼翼,或许是我们的叛逆期撞上了母亲的更年期,所以家里总是压抑着暗沉的气氛。今年很特别,是姐姐生命中的一个重要转折点。按母亲的话讲,若命好就开开心心上高中,如果命里差那么一点缘,那打工就是姐姐的归宿。岁月悠悠,农村的孩子总要接受这种安排。
那天,家里来客人,家里难得换了个气氛,爸妈也有了久违的轻松。磕着瓜子,喝着茶水,闲看电视,搭聊几句家常话,这可不就是待客之道吗?“燕子今年要高考了吧!好好考,努力出个大学生。”“罗家可没有这个好风水。”妈妈说完,不禁意的瞟了姐姐这一边,好似无意又似有深意。
电视里的剧情真够悲催,男女主角的际遇见真让人同情,可剧外人的心思也叫人捉摸不透。姐姐的脸色在不易察觉的瞬间掩盖了一场冰冷的霜。这其中的深意我已不想去深究。我随意拿起茶几上可乐猛喝了一口,“嗝,嗝”,一股气流直冲脑门,让我缥缈的思绪在一瞬间回归现实,突然想到:“姐姐能通过中考吗?难道真的要去打工吗?可是我们j还这么小啊!”不好的念头在脑海里挥之不去,心情也叫人按耐不住。偷偷抬头看一眼姐姐,她似乎更消沉,更叫人担忧了。
接下来的日子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爸妈依旧忙碌,我们依旧匆忙。三姐弟雷打不动坚持学校家里两头奔跑,生活的节奏依然是这个调子,只是多年后我才知道这个节奏是最好的音乐。
有这么一天,突然感觉姐姐的步伐紧张了起来。晚自习回到家我已疲惫不堪,可她却有一股莫名的干劲,在昏黄的灯光下,翻开书本,埋下头颅,挣扎着吸取那仅有的露水。窗外漆黑一片,偶尔有一声夜猫子的哎叫,或许掠过星星闪耀一下。我的眼皮已经抵抗不住睡意袭来,在心疼中我进入梦乡。
“怎么样啊?考上了吗?”
“没考上,差十分。”
“哦”
短暂简洁的对话,空气却凝固了几分钟。我逃避似的回了客厅。姐姐也挪动步子去了厨房,像往常一样,熟练的干起了活儿。“哗啦啦”水流声打破了这片安静。她太平静了,动作那么利索可背影却叫人如此悲伤。望着厨房忙碌的身影,我不禁陷入深思。走神之际,她好像已不在眼前,慢慢的飘出了窗外,决然地不回头。
悲伤日子还在进行中。夜深了,洗漱完毕各自躺在了床上,互不言语,想着自己的心事望着空洞的房顶。
“吱”,她翻转了一下,眼睛刚好对上我的眼神,我慌乱的避开。她却莫名的笑了,只是眼里那份悲伤掩饰不掉。
“罗顺飞,你好好读书,我出去挣钱供你读书。”听见这番话我莫名的很生气,是怪她的突然倒别,更是责骂自己的无能为力。
“不用,你自己挣钱你自个花。我读书爸妈会缴。”我冷冷的回答道。
“好累了,我要睡了。”不想继续这样悲凉的谈话,我以一个残白的借口结束了这对话。
十四年的相伴就结束于那晚。如果我意识那是我们踏上不同道路的起点,我想我会与她好好聊聊彼此的想法,也要与她作个长久的约定,更要为她送上我最美好的祝愿。只因我的不懂事,却像陌生人一样目送她离开家门。在她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口间,门也被一阵秋风狠狠的关上了,那“彭”的一声如此恶毒,如此无情。
家里沉默了许久,冷清了许久。妈妈那段时间也少了许多唠叨,只是晚上总要给厦门的表姐通个电话,一聊就几个小时。
“杨燕,顺燕在你那边过的怎么样。她这人不爱说话,胆子小,你多帮衬点。还有……”整个晚上就听见母亲有说不完的话,谈不完的话。
“会思乡啊!那你帮我开导她。”
“那边变天了,那我给她寄几件衣服过去。”
“那里的人不好相处吗?那你叫她小心点。”
……
可伶的姐姐,可伶的母亲。那有母亲舍的下心送孩子出远门。夜深人静,我已经习惯一个人躺在床上,被窝很凉,可我必须用自己的体温去暖热。
“啪”我房间的灯突然亮起,我咪咪眼躲开这刺眼的光。“妈(豆子)。有事吗?”母亲散乱的披着头发,穿着单薄的衣服,无神的站在我房门口,许久没说话。 “飞飞,你要不要给你姐打个电话。” “妈,已经很晚了。”我很难过,因为母亲开心的时候总是叫我叫婆鬼,不开心的时候才会正经的喊我的名字。
“那你睡吧!”“啪”的一声,我又被淹没入这无尽的黑夜中。
岁月如梭,时光不待,我们慢慢长大,最终要放开双手。我们归于一处,却结于各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