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南的丽江古镇、大理古城,湖南的凤凰古城,这些用岁月堆砌起来的记忆之城,总是带着令人着迷的气息吸引着大批游客,而其中的凤凰古城,更是因沈从文的小说《边城》而闻名于世。
与之相比,草沟井城是一座大漠深处鲜为人知的城,一座满目苍凉幽然如画的城,它的粗犷大气与那些闻名遐迩、欲语还羞的小家碧玉的古城截然不同。置身于此,骚客们多有赋诗抒怀的冲动。
2017年元旦,应沙山村舒书记相邀,约了三家人到草沟井城游玩并挖了些锁阳。时间一晃,已过一年。前些天舒书记打电话让抽空再过去玩,我的心一下被撩拨出想写点什么的冲动。回头重拾,意兴阑珊。然每当想起去年远离城市的喧嚣,一头闯入大漠深处,因平时设防而绷紧的心,像皮筋卸了力,一下子松懈,轻松无比的时光,仅凭这一点,就由不得你不写点什么。
在我15岁时,父亲带着我坐着牛拉架子车到居家近20公里的沙漠去挖锁阳,路过一座古城,父亲说那是草沟井城。记得当时缠着父亲停了一会儿,沿着残垣爬上高高的城墙跑了一圈,自此后竟然无缘再去,但少年时的记忆却烙在心里,时而魂牵梦绕。可能人就是这样,越是离自己近的地方就越不着急去,总觉得反正那么近,机会多得是,于是,就这么一年又一年过去,直到这次应邀而往。
草沟井城址是河西走廊保存最完整的古城之一,见证了丝绸之路的盛衰,是研究河西历史的珍贵标本。四周是风蚀草原、戈壁和沙漠,因道路不通,交通不便,鲜有游人,文字记录也十分匮乏。关于草沟井城的建筑年代,有东汉和明代两种说法。据明代李应魁撰的《肃镇华夷志》堡寨一节中记载:草沟井堡,城南九十里,万历五年议设防守兵马;在《肃镇华夷志》军制一节中记载:草沟井堡,见在马步兵六十六名。
从遗址看,该城址由南、北两城组成,两城均坐北向南,相距2.5千米,两城中间有墓群,地表可见五个高大的封土堆(俗称“五个疙瘩”),地面散落大量青砖和灰陶残片。南城保存完整,南垣正中设门,筑有方形瓮城,城四角筑圆形角墩,整个城墙全部夯土而筑,夯土城墙高度七米以上,东西城墙的外墙下,沉积了高到墙顶的流沙堆,与城墙构成约60度的斜坡。西北的劲风与流沙,不断地对这座古城形成了合拢保卫的态势,湮灭这座古城遗址只是迟早的事。
在城墙上信步,“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着,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的悲壮不由涌上心头。距今400多年前的明代官兵们,在这前不着店,后不见村庄的地方,日夜把守着这么一座不算大的城堡,他们赖以生活的物质依托、情感归宿、个人理想,乃至家国情怀又是什么呢?也许只有这座古城堡与漫漫黄沙知道其中的秘密了。
唯此刻此情此境,才能领悟,人这一生,便是不停地出走,却又不停地渴望回归,渴望回到最初那已经疏远了的、恬静的心灵家园。
留心一棵草,能感天地之生机;留心一朵花,能观天地之色彩;留心一片叶,能悟人生之哲理;留心一座城,能叹时光之飞逝。
站在古城墙上,向四周瞭望,祁连山白雪皑皑,大片的云朵从古城上方飘逸远去,望着邈远的戈壁深处,在草疏人稀的明花滩上竟有许多的城郭、墓群、烽燧、土墩的故址遗迹。
走下城墙,我们边搜寻锁阳边进入一大片红柳丛(当地人称红柳园子)。这红柳自己活得艰苦却不忘舍身济世,据说它的枝叶煮水可治小儿麻疹,它的枝条鲜红艳丽,韧性极好,是农民编筐、做插齿的好材料,但它最大的用途是防风固沙。红柳与沙棘、骆驼刺都是沙漠中无名的植物,最不求闻达,耐得寂寞,正是因为有了这些红柳,固住了流沙,随着红柳的渐渐长大,流沙被固住的越来越多,最后便聚成了一座座沙山。
我想,沙山村名的来源与红柳确是息息相关呢。它固守家园,朴实无华的品质像极了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们,任天寒地冻,寂然无声,环境是艰苦的,但人心是向上的,精神是饱满的。
中午,我们回到老舒家里,暖意融融,热情的两口子和小舅子早已备好了手抓羊肉、红烧土鸡、锁阳油饼、锁阳茶、烧酒,老舒说,到了家乡,吃肉不喝酒,不如喂给…,即使不能喝酒的人,也被这豪爽感染。就像我,虽笑声里多了几分英雄穷途,还是喝的归家才醒!
当千帆过尽,人到中年,朋友聊胜无几的时候,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在蓦然回首的刹那,遇到那个灯火阑珊处的人,人生若只如初见,此情焉能成追忆!
回首,幽幽古城,古蕴悠悠,似在天涯,似在千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