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红色的胎记
凌晨两点，骨科值班室，电话响得能把死人从坟墓里叫醒。
“柯医生，您快点来急诊室一趟。这里有个醉酒的病人头部血流不止，但是不肯包扎，一直叫嚷着要杀要剐的，整个急诊室快被砸光了。保安也被打趴在地上了。我们打了110，但是估计警察得过一会才能到。。。。。。”急诊室的护士带着哭腔哀求。
全医院都知道柯岩是跆拳道黑带四段，但凡哪个科室有医闹，院长总是派她出马。她制服那些闹腾的汉子通常只用一招，揪住胳膊，旋转，反扣，膝盖顶住后背，对方老老实实地跪在地上。所以，当60岁的谭泽光停好他那辆价值三千万的蓝色布加迪威龙，西装革履地走向急诊室，他看见这完美的一幕。他看着穿着白大褂的女医生潇洒地甩了甩长发，转身离去。从他面前经过时，尽管对方戴着口罩，他还是看见一双漂亮的大眼睛，还有白皙的细长的脖子，以及锁骨上方的一块红色胎记。胎记是天鹅形状的。谭泽光那夜本来不该出现在医院，很不巧的是五一节他给所有的职员包括贴身秘书都放了假。这个整日以酒吧为家打架泡妞进局子不断的养子出了事，他只能亲自前来处理。
柯岩白天上了一整天班，今夜是帮同科室的雅晴姐姐顶班。按照雅晴的话说，她得去处理她的第一千零一次分手。雅晴26岁，俄罗斯留学回来，在那个据说一杯啤酒就可以跟刚见面的男人上床的国家生活了快7年，性格中免不了有些俄式的开放。柯岩没有跟去，都能想象出雅晴会想出怎样的借口跟最近打得火热的这位钢琴家分手，她或许会恶毒地告诉人家，你的小弟弟尺寸不对。雅晴甩男人的借口一向都是五花八门：什么大叔你口臭；哥哥你都是用刀切花菜，而我妈妈都是用手掰；大爷你的卡里数字只有七位；伯伯你的前列腺疾病看来治不好了；弟弟你的前女友不如我身材火爆。。。。。。柯岩想着雅晴的细腰长腿还有D罩杯的身材，心理叹息着，这一世，不知道啥样的男儿才能收了这个妖精。
还没来得及合眼，电话又响了，还是急诊室的小护士：“柯医生，您还得下来一趟，您刚才用力过猛，那位病人右胳膊脱臼啦。”柯岩看看医院大楼窗外的东方，已经有些微的朝霞颜色，看来今夜没得睡了。柯岩再次进到急诊室，终于留意到谭泽光，他浑身上下没有名表名服，但是180CM的挺拔身姿站在那里却透着不容侵犯的王者气息。这个男人好面熟，似乎在哪里见过，柯岩在脑海里迅速搜寻有关这个人的信息，但是一无所获。有些人未曾谋面，却可以一见如故。此刻，这个像王一样的男人，一言不发，眉头紧皱地看着醉酒的男子。
醉酒的男子，流血的头已经被包扎好了。他神志不清，舌头已经不能使唤了，但是依旧骂骂咧咧：“他妈的，把酒给我满上，欺负我付不起钱，是不是？你们信不信，我的钱可以买下你们整个酒吧。把娜娜给我叫来，找不来，今天谁也别想安生。我把你们酒吧砸了，你们信不信？”男子的右胳膊耷拉着，柯岩看到他这样满身戾气，粗话连篇，真想扭头就走。但是不行，医生的工作就是救死扶伤，急诊室送来的，哪怕是抢劫犯，做医生的也得努力救治。柯岩拎起男人的右臂，看似无意地一拉，脱臼归位了，然后对值班护士说：“给他打个安定，加量。”转身离去。
“柯医生，真的对不起，养子从小叛逆，闯祸不断，今夜辛苦您了。知道您是其他科室的医生，我觉得特别不好意思。”谭泽光在走廊里追上柯岩。高大的身形站在162CM的柯岩面前盯着柯岩的胸牌和她脖子上的红色胎记，这给了柯岩一种压迫感。谭泽光看着满眼布满血丝的柯岩，莫名心疼，面前的女孩子随随便便就勾起他心里最柔软的那根弦。柯岩笑了笑：“没关系，当医生的，什么病人都能遇到。这些都是我该做的。”
“柯医生夜班快结束了吧？我想在你们医院对面的咖啡馆请您喝杯咖啡，怎么样？”谭泽光微笑着发出邀请。
柯岩看着谭泽光鬓角和头上的诸多白发，微笑着低语：“好烂的追女手腕，我命里可不缺大叔。”看到谭泽光一脸失望的样子，又加了一句：“我昨天上的白班，又接连值夜班，实在太累了，等会下班只想回家洗洗睡觉。谢谢您的邀请，改天吧！”
“改天？到底哪一天，能给个确切日子吗？”谭泽光何尝不知道，女孩子说改天其实就是婉拒。他鼓了好大的勇气追问到底。
柯岩愣了一下,左右环顾了一下：“有缘我们终会再见的呀！”
谭泽光原地站了半天，一直都被各色女人追着跑，这个凌晨，还碰了软钉子。他回到急诊室，养子已经睡着了。他看着养子的脸，心疼到无法言语。他多希望孩子能正常地跟他吵架对骂对打，而不是像这样终日沉迷烟酒女色糟蹋自己。他此生欠下的，他无法归还，但是他愿意坦荡补偿。有些亏欠，是无论拿什么都无法偿还的。他随口问身边的小护士：“刚才的那位柯医生，结婚了吗？”
小护士哈哈大笑：“柯医生怎么会结婚？天下男人就没有敢追她的。”
“为什么？”谭泽光追问
“因为她是黑带四段，一般男人怕打架打不过她。而且又是美国纽约大学医学院读完的博士。一般人，谁配得上她呀？”小护士一脸崇拜地历数柯岩的优秀。
“奥，这么说，柯医生家里很有钱喽。”
“没钱。柯医生是拿的全额奖学金去美国读书，不是自费留学。”小护士翻了个白眼给谭泽光。忽然，小护士变了脸，指着谭泽光大叫：“你是，你是那个谭。。。。。。”
谭泽光做了嘘的手势，说：“是的，不要声张，我就是那个谭某某！”
很多年来，谭泽光在锦州城出入都是前呼后拥的，走到哪里都是万人拥戴的样子，今夜做了回普通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