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行之
1
80年代的时候,清华大学里活跃着大把的文艺青年。
有流浪的诗人,有流浪的歌手。他们拽着吉他,披着长发,在校园的各个角落游荡。
暮色初上的时候走进酒吧,又是喝酒,又是唱歌,又是写诗。
那些流浪的诗人常说,痛苦是创作的源泉。他们流浪着,一晃就流浪了几十年。
2
流浪歌手说:我们比比谁的吉他弹的好吧,谁输了谁砸琴。
又一个歌手说:别傻了,我们比比CF吧,谁输了谁请吃饭。
流浪歌手说:我写了一首歌,我总是喜欢喝酒的时候唱。
又一个歌手说:我也写了一首歌,我总是喜欢选秀的时候唱。
流浪歌手说:你们真年轻。
又一个歌手说:清华出来的,你们真牛逼。
流浪歌手说:我们的歌还有人听么?
又一个歌手说:有吧,比如现在写这篇文章的。
流浪歌手弹了弹吉他,叹了口气,说:只剩三根弦了。
又一个歌手说摸了摸口袋,叹了口气,说:又剩三百块了。
“我要走了,去看看这个世界。”流浪歌手说。
“我也要走了,让这个世界看看我。”又一个歌手说。
于是,流浪歌手朝着一个方向走,走着走着,就走到了一片红色的天空下。
于是,又一个歌手朝着一个方向走,走着走着,就走到了一片白色的天空下。
3
红色的天空下,有一架桥。
流浪诗人说:这是蒙克的桥,走不走,都随你。
又一个作家说:孤独即是诗人的天赋,寂寞即是诗人的福祉。可是诗人即是凡人的残忍,蒙克的桥,走不走,都是遗憾。
流浪诗人说:世界上这么多的路,这么多的桥,只有这里,不会太挤。
又一个作家说:你错了,其实这里很挤。90的第一代都走到了这里。
流浪诗人说:为什么我看不见他们?
又一个作家说:他们都坐在你的眉毛上,愈是视线最近之处,你愈是难以看见。
流浪诗人说:我得走了。我得工作去了,我得吃饭。
又一个作家说:我也得走了,我得修桥去了。我知道你迟早要来走这条桥的。
于是,流浪诗人朝着一个方向走,走着走着,天就黑了起来。
于是,又一个作家朝着一个方向走,走着走着,月亮就升了起来。
4
过了好几年。
流浪诗人背着行囊来到蒙克的桥上,遇见了流浪歌手。
流浪诗人为了流浪歌手写了一首诗,流浪歌手为流浪诗人唱了一首歌。
又一个作家走过来,说:你们看见90第一代了吗?
流浪诗人和流浪歌手都摇了摇头,然后指了指不远处的一条大路,说:他们都在那里。
“哦,朋友,你们帮我修桥吧。”又一个作家说。
“你去哪里?”流浪诗人问。
“我要去吃饭了。吃完就回来,我们还得为他们修桥,他们迟早会来走这座桥的。”又一个作家说。
于是流浪诗人和流浪歌手留了下来,又一个作家走了。
5
几十年过去了。
又一个作家回来了,对流浪诗人和流浪歌手说:我们该走了。
这时候,90第一代已经从那条大路上慢慢走了过来,熙熙攘攘走到这架蒙克的桥。
“他们终于来了。”流浪诗人说。
“你看看,他们真幸福。”流浪歌手说。
又一个作家说:你们看,那条大路上的星空多么美。他指着不远处说。
“我们走吧。”三个人一起说。
于是,他们都走到了那条大路上。这时候大路上的人已经没剩下几个。
走着走着,这条大路前面又出现了一架桥。
走着走着,那架原来的蒙克的桥已经被人们拆了,建起了一条路。
桥上和路上的人都回头望了望,有些人看见的天空是红色的。
有些人看见的天空是白色的
6
红的,化成了生命末尾殷红的印章。
白的,化成了生命最初洁白的稿纸。
2012-06-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