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周读的是吴晓波的《大败局》,且当成故事书在看,看到一段所谓的“得三北者成诸侯”,三北市场,即东北,华北和西北,一家企业一旦打开这三个地方的市场,便可以雄霸一方,“大抵因为这三个市场地域广阔,人口众多,而民众收入不高,性情耿直,消费心态不成熟,适合那些价格低廉,品质一般而需求巨大的日用消费品”。作为一个东北人,看到这段文字,是有种本能的反感的。本想着写点东西反怼一下的,可是一想到老家大庆,自从疫情开始就没再回去过,一时间思乡情盛。想想自己离乡在外漂泊已过20年,可从未为老家写过支言片字,实乃惭愧。
一想到老家,首先想到就是一口猪的锅包肉,浆挂得薄厚适中,油炸尽透,口感劲而不硬,被酸甜口的勾芡裹挟在一起,满载着我记忆中的故乡味道。锅包肉被很多东北人戏称为“女士菜”,大概因为其口味不够刺激,“含肉量”又不够硬的原因。常听人说东北是美食的荒漠,估计是太不认同东北粗犷的肉食习惯。但我要说,俺们那嘎达真的是素菜的荒漠啊。不过这是有历史原因的,在物流发达之前,以及大棚技术尚未昌明,冬季的绿叶蔬菜在东北可是奢侈品。地里上冻后,在家里能见到的蔬菜除了冬储白菜和土豆外,还有土法自制的番茄酱,以及各式各样的咸菜,根本就见不到绿叶蔬菜。直到现在,我都认为老妈炒的素菜,还不如我做的好吃。不过老妈也是真的能干,辣白菜,酸菜,油焖茄子,萝卜干,样样咸菜做得都特好吃,以至于中学住校时带到学校的咸菜被同学们疯抢,自己其实也吃不到多少。我在老家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都认为我的存在就是老妈的陪衬:自己的叛逆、顽劣以及屡教不改,无不在证明着母亲付出的高质高量!细想起来,那些年自己种种不经行为的底层逻辑,无非就是想证明没有了母亲的支持,自己依然可以强大!有点幼稚,想想自己现在的年纪,又有点唏嘘。也许在我入土前,回想自己这辈子最值得珍惜的事情,妈妈给我的爱,绝对是在清单之上的。
如果在脑中回想老家的景色,最美的画面应该就是一年中现在的这个时候了,透蓝的天,可能是因为水汽稀少的原因,是真的蓝。一望无际的草甸子,满屏的金色,多少地驱散了一些秋风裹挟着的寒气。小时候在这里玩耍的时候,总觉着脸上热辣辣的,也不知是秋风刮得,还是荒草刺得。如果用画布把这景色呈现出来,最好用画风粗犷的油画,满载着颗粒感。
儿时记忆中的这些草甸子、水泡子,这些年被包装成了草原、湿地和温泉。自己去过一些,不过都很失望。加之重游当年几个有名的公园时,看到的也都是破败的样子,心里十分地伤感。也许这就是资源型城市的宿命吧。本想把这伤感的情绪展开的,临下笔时又觉着大可不必。从概率上说,单一城市的飞速发展,毕竟是低概率事件。我们大庆有过辉煌,也在经历着转型。你我泛泛之辈,人到中年想要转型都困难重重,更何况是一座城市呢?记得当年中考结束,我跟着旅行团出去玩。在火车对面的下铺,坐着一位衣着朴素到寒酸的老者,一直在低头看书,偶尔会抬起头,锁紧了眉毛在思考,跟整个车厢的气氛极为不搭。只有那么一次,老者面对着我,有些痛心地叮嘱我放下手里的《笑傲江湖》,多花点时间去学习。可当时年少轻狂的我满脸都是不屑,只在老者转身的一瞬,瞥见了他笔记本上油田研究院的字样。这些年每当想起这件事,都不禁冷汗淋淋。我想,所谓大庆精神,铁人精神,不仅仅是宣传口号,在那位老者的眼中,在我们一代代大庆人的心中,便是灯塔一般的存在,照亮着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