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第21集:如何四纪为天子,不如卢家有莫愁(3)

        小枫把她用碎金子换来的铜钱,各自区分开来,趁着陛下又来给太皇太后请安的时候,呈给了陛下和太奶奶看。小枫不忘把李承鄞也叫来,来证明自己说得对,非要叫吹嘘他们豊朝铸造技艺好的李承鄞自打耳光不可,所以,小枫得意洋洋地瞧了一旁的李承鄞一眼。

        小枫得意洋洋地瞧李承鄞的时候,李承鄞露出了小狐狸一样的神情——你这枚棋子可真不错,惟恐我错过这场好戏,还要把我也叫来,给了我趁机向陛下进言、要求彻查铜钱案的机会。

        太奶奶问道,“小枫啊,从哪里寻来的这么多的铜钱啊?”太皇太后早就知道李承鄞在设计什么,她还打算帮助李承鄞,才对小枫说我给你金叶子,你想换多少就换多少吧。可是太皇太后毕竟还没给小枫金叶子,小枫就把这么多铜钱拿了来,太奶奶就觉得很奇怪了,你从何处得来这么多铜钱?小宫女们怎么可能还给你铜钱呢?

        李承鄞听了,立刻得意洋洋地偷笑了一下。李承鄞听到太奶奶这么问,就知道这铜钱不是太奶奶给的金叶子换来的了。那它们是从哪里来的?李承鄞前后一牵连,就明白了,宣德王刚给你送了礼,你就把他送的礼拿去换铜钱了吧?哎呀哎呀,你对我可真上心,你为了我,把你未婚夫送你的东西都拿去换铜钱,拆你未婚夫的台了。所以李承鄞非常得意——小枫虽然嘴上不饶我,但是心里还是向着我的,她心里才没有那个宣德王。

        同时,李承鄞的这个笑,也暗示了之前李承鄞之所以派婵儿给小枫送孔明锁,就是为了让宣德王来拉拢小枫这一隐藏情节。这一切,丝毫没有离开李承鄞提前的构想。

        小枫一听太奶奶这么问她,就呆了,嗫嚅道,“我……哎呀……太奶奶,是小枫不对!私自溜出宫寻来的。但这也是为了证明,之前我在陛下面前所说的是真的!”

        小枫她又没有心机,她只顾着给太奶奶、陛下和李承鄞证明铜钱有异这一事实真相了,却忘记了提前想好如何解释自己从哪里得了这么多铜钱,只能实话实说。

        小枫的这个回答,对李承鄞的影响非常大,所以,他不准小枫回答李酽的问话,而是替小枫解释他俩同游万佛寺的理由。后来小枫嫁给李承鄞以后,李承鄞也是这样,他惟恐小枫露出破绽,所以帮小枫一力敷衍。陛下问小枫刺客的事的时候,李承鄞就在旁边,随时充当救火队队长;小枫把陛下敷衍过去以后,李承鄞那么担心小枫,也没有在承恩殿逗留,他跟着陛下回了陛下的外书房,给小枫留下的漏洞打补丁。这些,都代表了李承鄞待小枫的情意,他把小枫当作是他身体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惟恐智谋不够的她被人针对,被人利用。

        太皇太后听了这话,就有点急了,你怎么可以明目张胆地说你私自出宫呢?还是在陛下面前!

        陛下则瞧着这些铜钱若有所思起来,他的注意力,全都在这些假铜钱身上了,并没有追究小枫私自出宫的事。

        太奶奶非常无奈,只听小枫接着说道,“二位请看!这是之前我在集市上收来的一千枚钱币,这其中四百枚呢,确实是像翊王殿下之前给我看的官钱一样,做工很细致,但是另外六百枚可就不一样啦!虽然只是厚薄差了那么一点点,做工差了那么一点点,字迹差了那么一点点,可是仔细看,还是能看出区别的。如果翊王殿下不相信,大可以一一查证。”

        从表面上来看,小枫非常蠢笨,她都被李承鄞故意设计、利用到渣子都不剩了,还能叫聪明?但是这里有一个不可忽视的细节,就是小枫知道随机收集固定数量的样本(一千枚铜钱),并从这个样本中,把真铜钱与假铜钱区分出来,得到一个与事实还叫基本接近的结论:真铜钱与假铜钱的比例大约是2:3。

        而且,这是李承鄞提前根本就没有想到的意外之喜,他以前只是设计让小枫把铜钱有异的事实告诉皇帝,进而得到调查铜钱案的允准而已,小枫非但帮他做成了这件事,还顺便帮他把调查的第一步,摸清市面上大约有多少假铜钱给做完了,这就给后来的调查提供了非常重要的线索。所以,小枫她是真的很蠢笨吗?才不是,她明明很聪明,只是没有心机,没有害人的心思而已。而且,太皇太后说得非常对,小枫是真的和李承鄞配合得当,能帮得上李承鄞(不仅仅靠好运气,还有她的聪慧与细心)。

        小枫与瑟瑟是不同的,从表面上来看,瑟瑟比小枫更能帮得上李承鄞,她和李承鄞做了那么一场戏,都没露出丝毫破绽,把宣德王耍得团团转。但是瑟瑟与李承鄞,只能叫是在权术争斗中配合得当而已,对于此时本心还叫淳善的李承鄞来说,对于此时想要实现吏治清明、政通人和的李承鄞来说,瑟瑟并不是那么有用。与瑟瑟相比,小枫可就强得多了。她帮助李承鄞,是因为她没看出李承鄞在设计她,更是因为小枫是那种眼睛里揉不进沙子的姑娘,她本来就看不惯这种弄虚作假的事。面对伤害豊朝根基的假铜钱案,小枫并没有想过利弊,只想着对错了。所以,小枫才是那个更合格的皇后,她可以帮助后来在权术争斗中越来越失去人性的李承鄞重新找回他的本心,更好地施恩于平民。但是,编剧不会允许,因为小枫与后来为了权力已经丧心病狂的李承鄞已经不再般配,也与本剧批判专制皇权的主题不符合,所以,小枫必须死去。

        小枫在说到,“确实是像翊王殿下之前给我看的官钱一样”这句话的时候,李承鄞立刻戒备地瞧了小枫一眼,他惟恐小枫露出破绽,让皇帝看出他在故意利用小枫。但是小枫多余的话什么也没说,只说她见过李承鄞给她看的官钱,并未说过她与李承鄞为了两枚铜钱吵嚷的事,小枫还是在无意之间护住了想耍心机的李承鄞,在李承鄞眼里,她并没有坏他的事,陛下是真的不知道自己的设计。

        陛下虽然知道这是李承鄞的“杰作”,但是他更关心的,是铜钱案本身,而不是党争。再加上小枫纯真无邪,她是不会说谎话的,陛下也便信了小枫送来的样本,他仔仔细细地瞧了他之前从未发现的假铜钱,又递给太皇太后看了看。因为假铜钱太多,会破坏金融秩序,动摇国本,太皇太后和陛下在这一点上的态度是完全一致的。

        李承鄞立刻顺着小枫的话,装作自己是不相信、第一次见到假铜钱的样子,把铜钱拿在了手里,开始查证了。小枫还是在一旁得意洋洋,你知道你说的是假话了吧?我叫你和我较真!现在自打脸了不是?!

        李承鄞啊李承鄞,你实在是太看轻陛下了,他可是坐稳皇位几十年的老狐狸,哪里会被你这点子心机就骗过去呢?

        陛下问道,“翊王,你怎么看这件事?”太皇太后也十分担心地瞧了李承鄞一眼。太皇太后担心李承鄞,很好解释,她属意李承鄞做太子,怕李承鄞在陛下面前表现得不好;同时,太皇太后知道这是李承鄞的设计,她怕李承鄞在陛下面前露出破绽。

        需要好好分析的,是皇帝对此事的态度。这里有1个细节,就是陛下称呼李承鄞为“翊王”,而不是后来的“承鄞”,更不是“鄞儿”,这本身即代表着陛下对李承鄞的态度——皇帝明明看出这是李承鄞的设计了,为的是什么,也很好解释,就是把宣德王拉下马来,改立他为太子。那么,皇帝明明不看好李承鄞做太子,他为什么还要给李承鄞进言、查案的机会呢?

        整部《东宫》的权谋线,贯穿始终的,是哑谜和暗语,基本上为了权力互相争斗的每一方说出的话,做出的事,都是有暗示在里面的。只有分析这些哑谜和暗语,才能看得清楚朝局,看得清楚整个权谋线,看得清楚编剧的立意。我首先来分析一下,陛下为什么在明明知道李承鄞在设计宣德王,他还允许李承鄞查铜钱案的动机。(我突然之间厌弃这样的自己,为什么明明知道权力的肆虐、权力的真面目,还要花这种心思来分析这种东西呢?)

        1.陛下知道,铜钱案牵扯的,是金融秩序,是整个朝廷的根本,不可能不查。

        2.陛下派出李承鄞来调查此案,是为了利用李承鄞是宣德王政敌的身份,摸清楚宣德王在这件祸及朝廷根本的铜钱案中,到底做到什么程度这一事实真相。

        3.为了避免李承鄞趁机落井下石,夹带私货,陛下准许小枫这个没有心机、有什么说什么,还是宣德王未婚妻的姑娘和李承鄞一起查案,以起到监督、威慑李承鄞的作用。

        也许有人会觉得奇怪,皇帝不是拥有最高权力的政治强人吗?那他为什么还要迁就李承鄞这个他根本就不属意做太子的皇子去查现太子?

        何谓强大?能够死扛,能够承受压力、宁折不弯就是强大吗?当然不是。真正的政治强人(就是《东宫》里的陛下),普遍具备一项关键素质,就是灵活性(说得好听,叫灵活性,说得难听,就是不要害怕自打耳光)——他敏锐地体察现实,迅速地切换道路,推翻自己之前所做的重要决定。

        无论是善是恶,有灵活性都是有力量的体现。譬如战争狂人希特勒,可以“今是而昨非”,态度突然出现180°大反转,也丝毫不在乎别人是如何看他自打耳光的。希特勒的所有构想,就是肢解俄罗斯,往东寻找生存空间,“轴心国集团”的前身,就是1936年的《反共产国际协定》,纳粹党自诞生之日起,就与布尔什维克党不共戴天,但是希特勒为了先解决西线的问题,获得全力进攻苏联的力量,在1939年,与斯大林签订了《苏德互不侵犯条约》,而且这个条约一签就是十年。当然,苏德都没打算遵守这个条约,但是具体什么时候条件成熟,什么时候把它当厕纸撕毁,签的时候,当事人是不知道的,他也必然承受了很多来自国内的政治压力。当然,斯大林也是这样有灵活性的强人。

        不具备真正力量的人,对强大总是有一种错误的理解,就是认为强大等于不做出改变,他们在乎的是,如果我做出改变,会不会被人视作软弱呢?他们首先想到的,是如果我做出改变,别人会怎么想?政治人物冒出这种想法,就是已经输了。狮子是从来不会在乎羊怎么看的。为君之道,真正的强人,关注的是实际的结果,而不是别人的言辞,更不是自己在别人眼中的印象,他们只是非常清醒地依据现实,做自己应该做的事情——该强硬时强硬,该认怂时认怂。(帝王心术就不多说了,我最烦这种东西。)

        当然,处理问题的灵活性,需要建立在充分的认知能力的基础上,所以,陛下在派出李承鄞和小枫去查铜钱案,得知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以后,又及时为宣德王止损,他故意放过了明明在制假铜钱的宣德王,以实现前朝势力的分权制衡,坐稳他的皇位。

        李承鄞听到陛下问他了,立刻回禀道,“回父皇,儿臣也曾听闻,民间有私铸铜钱一说,只是没想到数量竟如此之多。若真如九公主所言,这私钱是官钱的两倍,只怕……只怕会祸及朝廷。”

        1.在小枫送来这些假铜钱之前,李承鄞实际上并没有调查过市面上到底有多少假铜钱,所以,他是真的不知道,宣德王铸造的假铜钱,竟然如此之多。

        2.但是,小枫明明说的是400枚真钱,600枚假钱,真钱与假钱事实上的比例是2:3,而李承鄞却给算错了,他算成了真钱与假钱的比例是1:2,这就为后来他着了忠王的算计埋下了伏笔——忠王怎么可能把所有的铜矿都拿去铸造假铜钱呢?他一定会留下几尊真佛像,以备突击检查;李承鄞却坚定地认为,宣德王一党把所有的铜都拿去铸造假铜钱了,才能达到1:2的这个比例。

        小枫听到李承鄞说,他认可自己的判断,私钱多于官钱的两倍,就忍不住得意洋洋起来。小枫信任李承鄞,爱慕李承鄞嘛!她只顾着高兴去了,并没有发现其中的缺失。

        太皇太后和陛下听到铜钱案会祸及朝廷,当然十分惊诧,他们互相瞧了一眼,统一了意见,这件事是必须调查的,不能放过。于是陛下又说道,“继续说。”

        小枫听到“祸及朝廷”四个字,听到陛下让李承鄞继续回禀,这才反应过来,这件事原来事关重大。但是,小枫还是没有意识到李承鄞在利用她,她只是认清了此事事态严重而已。

        李承鄞道,“陛下请看,这批私钱无论从重量或者质地上,都与官钱十分相似,儿臣以为,这只怕不是一般的民间作坊做得出来的。”

        李承鄞不忘告知陛下,这批铜钱里的古怪,假铜钱实在做得太像了,这一定是朝廷内部的人搞的鬼,以为后来他揪出李酽、揪出宣德王做好铺垫。

        小枫听到李承鄞说这假铜钱与真铜钱十分相似,也是认可李承鄞的观点的,这当然还体现了小枫待李承鄞的情意,她相信李承鄞告诉她的每一句话,她认可李承鄞说出的每一句话。小枫对李承鄞,是又信赖,又崇拜。

        陛下沉吟了一下下,吩咐道,“此事不能不查,但是也不能对外声张。翊王,你私下去查一查,单独回禀。”

        李承鄞立刻领命道,“是,父皇。”(李承鄞不再称呼陛下为“父亲”,而是“父皇”。)

        从李承鄞的角度来看,陛下不准他对外声张,是为了保住这个秘密,不要让这件事传扬出去,影响朝廷在平民心里的观感。同时,他还可以利用陛下不准他声张这件事,秘密调查宣德王,给宣德王设下陷阱,伏击宣德王的太子位。但事实上,并非如此。

        之前就已经分析过陛下允许李承鄞查铜钱案的3个理由。1.假铜钱牵涉金融秩序,祸及朝廷根本,不可不查;2.陛下需要宣德王的政敌李承鄞来调查此案,来得知宣德王在这件事中到底做到了什么程度这一事实真相,以便随时做出新决策;3.政治强人的强力,体现在洞察事实的灵活性上,而不是苦扛压力上,这也就是所谓的“天下之至柔,驰骋天下之至坚”。

        所以说,假如从陛下的角度来看,他命令李承鄞保守秘密,事实上也是在为宣德王留后路。谁都不知道此事,朝臣不知道(尤其是要保证高相不被牵涉进来),平民也不知道,只有你的政敌李承鄞知道,我只需要帮你打压李承鄞,就足以证明本身罪孽深重的宣德王的“清白”了,这样一来,宣德王的太子位还是可以稳如泰山。

        小枫瞧了一脸凝重的李承鄞一眼,也立刻回禀道,“陛下,这件事是因小枫而起,而且我也知道真相,所以,请陛下允许小枫一同查证。”小枫为什么想要和李承鄞一同查案呢?当然是因为小枫她想要帮助李承鄞,想要得到更多与李承鄞在一处的机会,所以小枫提出了2个理由,1.此事是我发现的,我本来就有参与的资格;2.我也想要知道真相,求陛下允准。

        李承鄞立刻平静地瞧了小枫一眼,他没有说出任何“这是国事,国事就是男人的事,你一个女人不方便参与”的话来拒绝。这当然还是代表了李承鄞待小枫的情意,李承鄞他是真的信任小枫,真的不能拒绝小枫,他也想要得到与他喜欢的人单独相处的机会,却丝毫没想到,这可能给小枫招祸。

        陛下先瞧了李承鄞一眼,就立刻答应下来,“好吧,允你了。”小枫只顾着能和李承鄞一处高兴去了,她立刻行礼道,“谢陛下!”起身后,又得意洋洋地瞧了李承鄞一眼,你看见了吧?陛下都准了,我看你还撵不撵我走!

        陛下之所以允许小枫一同查案的理由,之前已经分析过2个。1.陛下需要会说真话、没什么心机的小枫告诉他事实真相;2.陛下需要有宣德王未婚妻身份的小枫来监督、威慑李承鄞不要趁机对宣德王落井下石,夸大宣德王的罪过。

        除此之外,我觉得还有2个。3.陛下想要试探李承鄞与小枫的关系,他并不属意李承鄞做太子,假如小枫偏爱李承鄞,就会撼动他稳定前朝、安抚西域的布局,他必须要拆散他们二人不可,所以,后来他非要把李承鄞撵出京城,终身不得回朝。

        4.陛下想让小枫通过与李承鄞查案,在他打压李承鄞、抬举宣德王以后,使小枫认清李承鄞曾经利用过她的真面目,这可是在诛李承鄞的心。(就像李承鄞后来故意告诉小枫,我放鸣镝叫“顾小五”来,他要是不来,你就忘了他来诛小枫的心。)试问,哪个女人发觉了一个男人在刻意利用自己,又因为他曾刻意利用自己而给自己招来灾祸,还会继续喜欢他,为他着想呢?陛下是真没想到,小枫爱李承鄞,已经到了时时处处为李承鄞着想,根本就不在乎李承鄞曾经利用她的境界。(陛下从顾淑妃那里,并没有得到这种感情,所以,他根本就不相信小枫是这种一门心思只对她爱的人好的女人。)

        小枫跟着李承鄞到了集市上,欢呼雀跃道,“我来上京这么久,还是第一次大摇大摆、堂堂正正地从宫门口出来呢!”

        李承鄞笑道,“太奶奶本来就是准许你出来玩的,正合你意嘛!去逛逛吧!”

        此处出现2个细节。1.小枫因为能和心上人一起出游,极为欢喜,身不能支棱开手臂,嚷得所有人都听到了,那么李承鄞呢?李承鄞那只小狐狸,是比较含蓄内敛的人,但是不代表他和心上人携游就不高兴,小枫欣喜到手舞足蹈的时候,他在一旁暗暗含笑去了,这本身就代表了李承鄞与小枫在一起时的心情。

        2.李承鄞对小枫说,本来太奶奶就允许你出宫来玩,可知此时的李承鄞,并没有看出陛下准许他带着小枫一同查铜钱案的种种设计。事实上是,因为小枫深爱李承鄞,陛下对李承鄞的种种设计,根本就未奏效,反而让小枫与李承鄞通过铜钱案,感情迅速升温,李承鄞甚至到了彻底认清对小枫的感情,非卿不可的程度。

        小枫立刻顺着李承鄞的话,去逛集市里卖首饰、摆件的摊铺去了。李承鄞也拾起了一件挂饰,想要说点什么,这时候,小枫含笑走了过来,问道,“怎么?你要买给赵姑娘啊?”

        李承鄞尴尬道,“没有,只是随便看看。”说着,他就把手里的挂饰又放回了原处。

        这是一颗很明显的糖了,李承鄞是想问小枫,你看这好不好看?不如我给你买?原因有二,1.这是一个售卖有西域特色首饰的铺面,否则小枫也不会跑来看,李承鄞手里拿的那件挂饰,是用红色的珊瑚珠串的,他早就对瑟瑟说过,他见不得红色,这怎么可能是给瑟瑟的呢?只能是给他灵魂深处的挚爱小枫。

        2.这种式样的挂饰,身穿西州服装的小枫就曾经佩戴过,这就是她别在腰带上坠下来的一件装饰物,小枫为了李承鄞的玉佩跳入水中,被李承鄞救下来的时候,全身镜头里看得很清楚。李承鄞一定还在潜意识中记得、在梦中见过佩戴这样首饰的小枫,才会在那么多首饰中捡出了这一件,要送给小枫。

        可是,小枫还是继续延续她和李承鄞不在一个频道上的一贯套路,心思单纯又愿意成全所爱的她,下意识地就觉得,李承鄞在看女孩儿的首饰,就是想要送给他的心上人——赵姑娘。李承鄞见到小枫误会他了,也不好意思点破,于是立刻就放弃了想要送小枫这件首饰的计划,只说“没什么,他随便看看”罢了。

        这件事对李承鄞的影响是很大的,后来李承鄞再和小枫一起出来,他就学乖了。他想送小枫什么,一定先会问小枫,上元节时,他会问小枫,“你想吃糖人吗?”若是被小枫误会他是在为瑟瑟选礼物,他即使因为死傲娇,不肯向小枫解释,也会把小枫硬扯进去,打着给瑟瑟买东西的名义把礼物给小枫买来(量尺寸事件)。

        小枫笑问道,“赵姑娘那么端庄美丽,你一定很喜欢她吧?”

        李承鄞面对自己喜欢的姑娘问他喜欢别的姑娘的问题,又因为前朝的牵扯不能否认,只能笑了一下,转身就走了。

        有没有发现,李承鄞从来没有在他灵魂深处的挚爱面前,承认过他喜欢瑟瑟?真的是一次都没有,他只是囿于朝局没否认而已。小枫所有对李承鄞喜欢瑟瑟的感觉,全部来自道听途说,没有一次是李承鄞直接说的。唯一的一次,李承鄞在皇后面前为瑟瑟求情,为了瑟瑟故意打了小枫一个耳光,还是为了保护小枫。李承鄞还怕得不行,结果小枫转过头就忘了他曾经为了瑟瑟打过她耳光的事了,因为李承鄞病了。

        小枫见到李承鄞笑了,就以为李承鄞是默认了,于是小枫心带羞涩的小枫又追了上去,对自己的心上人叹道,“哎……其实,我还是挺羡慕你和她的……”

        李承鄞惊奇道,“羡慕?!”

        小枫觉得,我跟一个不喜欢我、我却喜欢他的人谈及他喜欢的姑娘,心里就开始扭捏不安了,小枫面对李承鄞非常胆怯,之前李承鄞就嫌弃过她,不理她来着,他会怎么想我呢?会觉得我一个外人,对他提及他和他心上人的感情感到反感吗?于是小枫立刻和李承鄞划清了界限,她才不会承认自己对李承鄞的好感,来安李承鄞的心,她只是说,我好羡慕你和她之间的情谊。

        李承鄞听了“羡慕”两个字,十分惊诧,他都是皱着眉头说出这番话的了。李承鄞在小枫面前,一向不怎么会做戏,除非有事实上的需要,他所有的情绪都是真的,所以,李承鄞丝毫没有想过,小枫羡慕我和瑟瑟之间的感情,他还这么惊诧是一个漏洞。他只顾着惊异去了,你为什么要羡慕我和她,我在和她做戏呀!

        小枫她那么单纯,哪里能听得懂李承鄞话里话外的漏洞?小枫只顾着继续解释去了,“对啊!我以为在豊朝皇室,没有两情相悦呢!”小枫心里是又羡慕,又嫉妒,她喜欢李承鄞,李承鄞却不喜欢她嘛!所以小枫惟恐李承鄞发现自己的异状,是垂着头说出了这番话。

        女鹅啊女鹅,你不要羡慕赵瑟瑟啦!她就是李承鄞的一个棋子,你和李承鄞,才是真正的两情相悦啊!只不过,在皇室,在权力的笼罩下,不会允许这种两情相悦的存在而已,但李承鄞是的的确确爱你,只爱你。

        李承鄞听了这话,他还是延续与小枫不在一个频道上的套路,继续想歪了,李承鄞还以为小枫是在感叹她与自己未婚夫之间的“相敬如冰”,于是李承鄞沉吟了一下下,又宽慰小枫道,“哎……皇兄一表人才,你也会喜欢上他的。”

        但是,李承鄞真的仅仅是在宽慰小枫吗?才不是,因为他说完这句话,就转过头来瞧小枫的脸色了——你不会喜欢宣德王,你喜欢的是我,是吧?

        这一段是编剧补写出来的,虽然只有寥寥数句台词,看起来,他们也只是闲聊,什么实际上的表白心意的话都没说过,但是你“你侬我侬,你猜我猜”的小儿女心思,还是一览无遗的。我真是佩服编剧,她怎么这么会写?!

        小枫嗫嚅道,“喜欢?”她转过了头去,“我怕他还来不及呢!”李承鄞则一瞬不瞬地瞧着小枫的脸色,想知道小枫对宣德王的心意。

        这里还有1个细节,就是李承鄞在听到小枫否认她喜欢宣德王,说她很怕宣德王的时候,露出了小狐狸的笑容——哎呀哎呀,我就知道,你更喜欢我!从你把宣德王给你的礼物带出宫给我换铜钱的时候,我就知道啦!

        小枫是彻底的心情低落,李承鄞却是彻底的高兴起来了,于是他松松快快地说道,“皇兄身为太子,平日里啊,确实是显得拘谨严肃,你跟他相处久了,就会习惯的。”

        李承鄞继续宽慰小枫,你别情绪低落了,我二皇兄就是那个样子,谁让他是太子呢?你跟他处得时间长了,就会慢慢习惯了。不过,这也代表了李承鄞对小枫的态度,他虽然喜欢小枫,但是真的还没有到非卿不可的程度,也就是说,他还是没有认清小枫对他的意义,也没有非要在小枫嫁给宣德王之前,把宣德王赶下太子位来得到与小枫的婚事的打算。之前他对小枫的种种帮助,种种呵护,只是爱的本能而已。直到小枫被宣德王投毒后,刚刚苏醒,就来牢里看他为止。

        小枫听到李承鄞说这样的话,立刻就不愿意了,她说道,“你是他弟弟,你当然替他说话了!”李承鄞继续往前走,小枫仿佛下定了决心,一下子就挡在了李承鄞面前,正问道,“如果我是你的朋友,或者是你的妹妹,你还想让我嫁给他吗?”

        1.小枫听到自己喜欢的人在撮合自己和宣德王,心里下意识地就不高兴了。心地单纯的她,才不知道李承鄞与宣德王是你死我活的政敌关系,她还以为,在李承鄞眼里,自己是外人,宣德王却是他的哥哥,他当然向着他说话了。女鹅啊女鹅,你可别伤心,李承鄞最向着你了,到了故事的结尾,他也只向着你,连他的父皇他都不放在眼里了。

        2.小枫很失落,我知道李承鄞不喜欢我,但是,他真的对我即将嫁给别人,毫无感觉吗?他救了我那么多次,帮了我那么多次。于是小枫又拦下了李承鄞,非要李承鄞告诉她,你对我与宣德王的婚事有什么看法。

        3.但是,小枫还是很胆怯,因为小枫以为李承鄞根本就不爱她,只爱瑟瑟。于是,小枫把自己定义为李承鄞的朋友,甚至假设为自己是他的妹妹,这样的话,你还想不想让我嫁给他呢?小枫觉得,宣德王是你的哥哥,你偏向他,那假如我是你的朋友呢?我是你的妹妹,宣德王是外人,你还想让这么怕宣德王的我嫁给他吗?

        4.从小枫的这个假设里,也可以看出小枫对李承鄞的希冀,她是很想让李承鄞像爱瑟瑟一样爱她,但是又觉得这是不可能的,于是,她想要做李承鄞的朋友,或者是妹妹也可以。你可以对我有一点真心吗?哪怕只是对妹妹,对朋友的那种真心。

        李承鄞一听这话,立刻就愣了,他“啊?”了一声。其实小枫和他说了很多很多的话,做了很多很多的假设,但是李承鄞就只听到了最后一句,“你还会希望我嫁给他吗?”李承鄞以前从来没有考虑过不让小枫嫁给宣德王,转而嫁给自己这个问题,他更没想过把小枫当朋友、当妹妹,他一直把小枫当女人,所以他直接就愣了。

        因为小枫是李承鄞灵魂深处的挚爱(哪怕他此时还没意识到,李承鄞懵懵懂懂的),所以,编剧不忘派出小枫直面李承鄞,正问李承鄞,你对我就没有感觉吗?你就真的想让我嫁给宣德王吗?以拷问李承鄞的灵魂,你该仔细想想,小枫对你的意义了!

        后来的李承鄞,在听了这句话以后,一定反反复复地想过这个问题,表现就是,他把小枫扯进自己的温泉池时,故意说反话,“还好我不用娶你啊!”就是因为小枫对李承鄞的“拷问”,直接引导着李承鄞促进了他对小枫感情的深化与蜕变,所以,在李承鄞与小枫的爱情中,小枫一直都是强势的一方,而李承鄞则一直被小枫牵着走,比较弱势。

        小枫瞪着她那双小鹿一样的眼睛,紧紧地瞧着自己的心上人,你快点和我说啊,你想不想我嫁给他?李承鄞则露出了疑惑的神情,被小枫拷问的李承鄞,终于开始正视他对小枫的感情。

        小枫觉得自己好丢人,她先打了退堂鼓,我做什么要逼问一个不喜欢我的男人对我婚事的态度?小枫垂下眼眸,怏怏道,“算了,问你也白问。”李承鄞继续凝视小枫,露出了疑惑而迷茫的神情。小枫叹道,“反正不管我愿不愿意,我的使命就是嫁给豊朝太子。”说完,小枫转头就走了,李承鄞连忙追了上去。

        陷入反思他对小枫情意的李承鄞,又变得呆愣愣的了,他还是不知所措,瞧着小枫为了不得不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而失落,瞧着小枫不再关心自己对她婚事的态度,李承鄞不知道说什么了。这是李承鄞在瑟瑟面前从来不会出现的样子,他在反省自己,他因为反省自己而变得呆呆傻傻的。

        不过,李承鄞很快就不迷茫了,因为他在小枫的拷问下,认清了小枫对他的意义以后,就不会觉得,他对小枫的爱与他想得到太子之位之间有什么矛盾。这直接加快了他斗垮宣德王的步伐,他忍不住了,他不想让宣德王娶自己的心上人,这也成为李承鄞在铜钱案中那么急功近利的一个重要原因,成为李承鄞故意挑逗宣德王利用婵儿陷害自己的一个重要原因——我要得到属于你的未婚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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