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丽莎白·巴莱特1806年3月6日出生在英国一富裕家庭,在她十五岁那年,在一次骑马中跌损了脊椎,从此成为禁锢在床上的病人。
紧接着,她的母亲去世了;
她最亲爱的弟弟爱德华溺死在她窗前望得见的那条河里。
伦敦阴寒潮湿的气候损害她的身体,她的身体越来越坏,整个夏天,她会被人抱着下楼一、二次;到了冬天,她蛰居在房间里象一头冬眠的睡鼠那样动弹不得。
她在1833年写下了《被缚的普罗米修斯》
她在信中写到:
世上的年轻姑娘,无论她怎样少不更事,她的见闻和阅历也总比我来得广博些…我一向只是蒙着眼站在这个我将要离开的“圣殿”里,我还没有懂得丰富的人性,人间的兄弟姊妹对于我只是一个名称而已。高山大川我都不曾瞻见我什么都没有看到过。我象一个将死的人还不曾读过一行莎士比亚,想读,已经太晚了!……这种简陋无知,对于我的诗艺是怎样一个致命伤啊!
伊丽莎白·巴莱特在病床上度过了她的整个青春——
青春,在生与死的边界上黯然消逝;
生命只剩下一长串没有味道,没有颜色,没有声音,没有快乐的日子。
直到有一个人进入到她的生命中,在四个半月密集的通信后,他克服了她怕见生人的癖性,来到她的病房中,三天后,他向她求婚了。
她已经三十九岁了,是对生命完全放弃了希望的人;而他比她小六岁,正处在人生的黄金期。
她断然拒绝了求婚,她写到:
那是年深月久的孤僻,
象遭了当头一棒,
从你面前尽往后退缩,
迫使我眩晕的知觉涌起了疑虑和恐惧,
盲目地舍弃了你纯洁的面目,
最崇高的爱给我歪曲成最荒谬的形状。
求婚被拒,他俩依然保持密集的通信。从春天到夏天,他不断地从他的花园里采集最好的玫瑰送给她。
她的病房发生了变化,总是关得很紧的窗子打开了,病房里开始有流通的空气。
她开始重新尝试自己走路,自己走下楼梯而不是被人抱着:“我叫人人都大吃一惊,好像我不是从楼梯走下来,而是从窗户出去了一样。”
“昨天我真的出去了,而且还当真活着回来——那是”更令人惊奇的事”
她第一次用脚踏在青草地上,她患病后第一下了马车,踏在草坪上,从树上采下一朵金链花,那朵小小的金链花被她放在信中寄给了他。
在这段时间里,她的健康飞快地进步着,同时对人生的信念也恢复生机,生命力神奇地回到她身上。
象希腊神话故事里珀耳修斯救了绑在悬崖上的少女,他不知疲倦地帮她摆脱她的惊慌、她的疑虑、她的哀怨,扶着她一步一步来到明媚的阳光底下。
她动荡不安的感情逐渐变得稳定了;她对人生开始有了信心,产生了眷恋;未来的幸福不再是一团强烈的幻光,叫她不敢逼视更不敢伸手触碰;她甚至敢拿爱情来回应爱情了:
征服爱如果费事,征服怨,那就更难。
怨是,爱不算,再得加上个怨。
我的怨欸,那么深,就那么不轻易爱。
可是,你依然爱我——你愿
敞开些你的心
好让你那羽翼湿透的鸽子扑进来!
在他第三次向她求婚时,她同意了。
终生的痼疾,荒芜的生命再也无法拦阻她,她走出了禁闭生命的高塔,以最大的勇气。
被缚的普罗米修斯重获自由!
然而,她的婚姻没有祝福只有拦阻,她的父亲是奴隶王国的主人,女儿们是她的奴隶,她的妹妹提出婚姻被父亲断然拒绝,父亲决不允许女儿们离开。
1846年9月12日,她在女仆的帮助下,偷偷地离开家,在家附近的一个教堂,和他结了婚。
离开教堂,新婚夫妇只能暂时分手,她捋下结婚戒指,回到家中。一星期后,她离开家和丈夫奔向欧洲大陆。她父亲至死没原谅她,她也再没被允许踏进父家半步。
她的生命完全改变,本来是禁锢在床的病人竟然成为登山涉水的旅行者,她给妹妹的信中写道:
“我叮嘱他千万不能逢人就夸他妻子跟他一起到这儿去过了,到那去玩过了,好像有两条腿的老婆是天下最稀奇的活宝了。”
以她的十四行诗作为结束:
我想起,当年希腊的诗人曾经歌咏:
年复一年,那良辰在殷切的盼望中
翩然降临,各自带一份礼物
分送给世人一年老或是年少。
当我这么想,感叹着诗人的古调,
穿过我泪眼所逐渐展开的幻觉,
我看见,那欢乐的岁月、哀伤的岁月一我自己的年华,
把一片片黑影接连着掠过我的身。
紧接着,我就觉察
(我哭了)我背后正有个神秘的黑影
在移动,而且一把揪住了我的发,
往后拉,还有一声吆喝(我只是在挣扎):
“这回是谁逮住你?猜!”“死,”我答话。
听哪,那银铃似的回音:“不是死,是爱!”
她是白郎宁夫人,他是诗人罗伯特·白郎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