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财有大道,生之者众,食之者寡,为之者疾,用之者舒,则财恒足也。】
疾,是急忙。舒,是宽裕。
朱熹注解说:“国无游民,则生子者众;朝无幸位,则食之这寡。不夺农时,则为之者疾;量入为出,则用之者舒。”
张居正讲解说:财用是国家百务所需,应当年年有余,以供国用。货财皆产于土地,如果务农者少,则地力不尽,货财如何能得到生产呢?所以必须严禁那游惰之人,是他们都去务农,这就是生之者众。
凡官员的人役俸禄,都出于百姓的供给,若冗食者多,则钱粮未免虚耗,必将那冗滥的员役裁革了,只有紧要不可省的地方才存留,则冗食者少,百姓易于供给,这是食之者寡。
国家有事,要征派徭役,但要放在农闲的时候,如果不能使民以时,正在农忙的时候你要他去干工程,就把农事耽误了,所以要轻省差徭,禁止不必要的工作,纵然有非用民力不可的时候,也放在农闲时节,使百姓能急忙去及时田作,这叫为之者疾。
财用出入,当有定规,必须算计一年的产出,来计划一年的预算开支。而且要善于储蓄,在三年之中,要积蓄出一年的用度,九年之中,要积蓄出三年的用度,愈积愈多,使常有宽裕,这是用之者舒。
如此,生之者众,则有开财之源,其收入就无穷无尽的增长;用之者寡,则有节财之流,其用度就有限。民间并不为税收的聚敛所困,而政府始终有充足的国库,常用常足。
张居正说:这是经国久远的规模,非一切权宜小术可比,所以谓之大道也。
亚当斯密在《国富论》里,很羡慕中国的制度,一是中国没有长子继承制。当时欧洲的家族,都是长子继承制,长子继承一切土地和财产,小一点的孩子就要自己去当兵或找工作。长子继承制有什么缺点呢?就是一人拥有大片的土地,那么他对土地的产出效率就不那么关心了,他会留出大片出地供游猎赏完之用,而不是把土地都开垦为田地。他的身边呢,也必然聚集一大批的清客耍友,陪他玩,靠他的赏赐养活的。他们这一大批人,都不事生产,全是国家的蛀虫。所以,一定是土地分为小块,分田到户,每一块土地都有一个家庭靠他养活,则每个家庭都有动力去尽其地力人力,国家才能富裕。中国正是这样,亚当斯密说,中国政府和百姓,都有巨大的动力去提升地力,政府组织改进灌溉和农业基础设施,百姓家家户户勤劳耕作,所以中国比我们整个欧洲还富裕。
张居正讲得比较具体,主要有两条,一是对游民的态度,不事耕种,又没有正当职业,没有固定工作的,就是游民。朱元璋甚至说:“若有不务耕种,专事末作者,是为游民,则逮捕之。”所以中国社会少有失业问题,如果你游手好闲,于国于家都是罪,总有土地给你开荒种地。等到土地兼并愈演愈烈,失地农民越来越多,“游民蜂起”,这就该天下大乱了。
二是讲储蓄的标准,三年存一年,《礼记·王制》:“国无九年之蓄曰不足,无六年之蓄曰急,无三年之蓄曰国非其国也。”
民间谚语说:“家无三年之积难成其家,国无九年之积难成其国。”所以国家储蓄的标准是“九年之储”——《淮南子·主术训》:“十八年而有六年之积,二十七年而有九年之储。”这就是中国的储蓄传统,没有金融,不用杠杆,就靠储蓄,现金为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