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利民伟对面坐下,雨菲心里想,我们最终还是走到这一步。彼此心意已经无可躲藏,每一次悸动都掀起内心尘土飞扬。
“可是那又怎样,即便那么心动,那么渴望,对他的喜欢仍然虚弱经不起现实的推敲。比起他,我原本生活的节奏,我的家庭,我自己的名誉,都比喜欢他这件事重要得多的多。有时候感觉抓心挠肝,也不过是因为不够忙罢了。”雨菲不断在心里提醒自己。
以为自己会紧张得失态,并没有,但还是手心出汗,握玻璃杯后留下清晰的指印,利民伟看了一眼,抬手等服务员走过来点菜,一边翻开菜单问雨菲:有忌口吗?另一只手才递上一张纸巾。雨菲的敏感他一直看在眼里,小心不点破。
又是如何走到这一步的呢?
是从那次培训认识后就悄然萌芽了?还是之后一年多工作上断断续续的合作和联系加深了对彼此的好感?又或者他们都默认终究会有这样一天,在某个聚会酒局,所有人吃饭喝酒,终于都找到了冠冕堂皇的理由可以放下戒备靠近欲望,男中年们一杯杯不再拘着礼貌开始往女中年手里送,女中年们也卸下虚伪,把渴望找寻欢愉的自己释放。利民伟是久经沙场练出的酒量,这一点酒还远不足以当作放纵自己的借口,但是看到大家平时一个个装的人模狗样道貌岸然,几杯黄汤下肚就迫不及待开始露出本性,着实不屑,但是某种程度上也能够理解他们为什么会这样,中年的压力像一座大山,是每个人自己背到肩上就卸不下来的。雨菲竟然也一直保持清醒,隔着桌子也能看到她眼睛里冷静清亮的光。目光交接的刹那,再想躲开已经来不及了。
利民伟说,我所有的期望不过是辛苦一天回到家,不用再看她跟我甩脸子,我晚回家一定是有原因的,有时是因为工作真的花了很多时间都还没完成;有时是因为我想到回家将要面对她或冷嘲热讽,或故意冷漠无视,我不想回家被迫参与一场两个人无声的对抗,太累,太撕裂,然而我也无法改变她,也不能够得到她的理解,所以我宁愿用工作填满所有时间。我一直没有搞懂,是什么时候起,她变成这样。
雨菲和丈夫之间,似乎永远不在同一个频道,每个人都在变,都在成长,只不过有的人走着走着更近了,而有的步调不一致就越走越远了。其实在关系中,真正难的不是我如何对你耍小心思来偶然达到我的目的,好确认你对我的心意,而是当我对这段关系认真的时候,我希望它更好更长久的时候,能够觉知自己真实的心意,也敢让你看见不怕被你看轻,因此邀请你来读取我,还有能力积极提供改善我们之间关系的办法。而我们往往因为过惯了算计的日子,熟谙闪避和伪装,遇到真心想要挽留的人,却因为过往的不堪相互配不上,也因为丧失坦然找不到真实的自己来交付,只能一次次文不对题,一次次错失共振的频率。回光返照的诚意,显得势单力薄而且多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