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光了身上所有的钱买了十块石头,肚子饿,摸摸口袋一分钱没剩。回客栈恰巧姚老板也没吃晚饭,于是跟着他出门去蹭饭。姚老板是客栈里的常住客,只不过是比我大两岁的男孩子,做旅游。在博卡拉不算大的华人圈子里,算是年纪最小的。你懂的,越是小地方,人际关系就越复杂,但凡是能站得住脚跟的,也是有点本领的。叔管他叫姚老板,我也就跟着这么叫。
吃了个尼泊尔本地套餐,其实就是咖喱米饭。来了半月有余,第一次吃。味道不错,分量很足。吃完饭走几步路,穿到马路对面,左边一拐,就进了Busy Bee。Busy Bee是博卡拉最大的酒吧,也是生意最火爆的。每晚有乐队驻唱,据说主唱帅得一塌糊涂。
在博卡拉晃荡了一周多,我对这里早有耳闻,也充满了好奇。由于我是个纯洁内向安静的好姑娘,我是绝对不会一个人去酒吧的。当然,并不是说爱去酒吧的就不是好姑娘。昨天就跟姚老板说好了带我来。幸福来得太突然,我还没擦干嘴巴上的咖喱渣,就站在了Busy Bee的门口。嗯,我还是有些激动的,作为一个没来过几次酒吧的人。
人气爆棚呀。一楼二楼几乎都座无虚席。找了个靠近乐队的位置坐下来,要了一杯柠檬苏打水,有股洗衣粉的味道。姚老板就像平时一样,点一瓶啤酒,一袋水烟,和服务生混得很熟,一看就没少来。
这里的乐队果然名不虚传,主唱超帅。大多数时候都是Heavy Metal的重金属英文摇滚乐,也有尼泊尔语的本地歌曲,好听到爆。
周围坐的是行色各异的人。你看你看,那一桌都是未成年的小姑娘,穿着早熟,浓妆艳抹,吸着水烟,发着自拍照。坐我们对面的是两个尼泊尔本地男人,四处打量,寻找猎艳的目标。也有大群大群的游客,喝本地啤酒,随着音乐摇摆欢呼。
我神色紧张,内心忐忑却又充满好奇地走到了乐队的最前面。嗯,即便是有再多的不适应,也没有阻挡我想要看清乐队主唱的强烈愿望。我看到大滴大滴的汗珠从他的身上落下来,掉到地上,在这声嘶力竭的音乐中,坠地有声。他是个怎样的人?是对音乐有着无穷无尽的热爱才能唱出这样有灵魂的歌谣,还是夜夜沉浸在这半封闭的空间里无法自拔?当喧嚣落幕,众人散去,他又将去到哪里?
舞池里只有一人拿着啤酒在跳舞,动感的舞步健硕的肌肉还有忘我的欢呼。据说他每日都来这里,一罐啤酒喝到打烊,似乎不知疲倦。渐渐地舞池里人多了起来,有荷尔蒙爆棚的年轻男女,有肥胖的中年妇女和大叔,也有胡子花白的老爷爷,还有可爱的小孩子。这真是一副极度和谐的画面,不分年龄,没有隔阂。音乐声很大,倘若你想让对方听得清楚你讲话,必须让嘴巴紧贴着耳朵,不留距离。
乐队中场休息的时候,我们换到了离舞池最近的桌子那里。可没一会儿我就后悔了,音乐响起来的时候,那震耳欲聋的鼓点好像把我的大脑就要穿透了。我的前面站了一个长发的男人,他的后脑勺挡住了我一半的视线。但我仍然看得清大家的神情,每个人都相似却又不同,那是一种忘我的放松和愉悦,像极了VICE里说的:世界在下沉,我们在狂欢。
我从未体验过这种放肆,在酒精和环境的双重刺激下产生的放纵。我深谙自己不胜酒力,所以这种场合里我滴酒不沾。我把自己当作旁观者和局外人,并非是高高在上地打量众人,只是坐在旁边满足自己的好奇心的小姑娘。所以,在这个夜晚,我似乎有了一些不同于以往想象中的感受。
秋阳·创巴仁切曾说:“在大观禅修中,我们与所观之物之间有着广大的空间。我们知道有此空间,而此空间内无事不能发生。这里所说的发生,不是相对地域或对抗地发生在这儿或那儿;换言之,我们不把自己那些概念化的想法、名称及分类,强行加在感受上,而是直接体会每一情况中敞开的空间。如此,我们的觉知变得非常精确,而且包容一切。”如同庆山所言,我的旅行,仿佛也是一次尝试以行动去领悟这些观点的实践。看着,听着,感受着。
我终于喝完了那杯像是洗衣粉的柠檬苏打水,喝到最后的时候,它好像没有那么难喝了,反而有了一股清爽的味道。没等到打烊我们就起身离去了,因为真的太吵了。
我还挺想看看人群散去时的场景的。谁跟谁回了谁的家,谁沉醉不起,谁又落寞离去……不过我并没有等到这一刻,反正一切都在发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