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过雨后的,清凉的,寂静的,夏夜的空气里闲坐的我,脑中不知有多少愁思,在这里汹涌。看看这同绿水似的由蓝纱罩里透出来的台灯光,听听窗外从不远处安八路上传过来的同倦了似的汽车鸣声,我觉得自家又到了青年忧郁病时代去的样子,我的比女人还不值钱的眼泪,又在眼眶中打了个转,映在我的颊上了。
抬起头来,我便能见得催人老去的日历,时间一天一天地过去了,但我的学业,我的境遇,以及不久后我將面临的事业,乃至我的将来,啊啊,尝过了甜头吃过了苦,自家以为虽没什么资历可言但已有些物事被我把握住了,不料,放开紧紧捏住的拳头来一看,我手里只有一抹溜青烟!而且它还是飘过了,我没法将它握住。
世俗所说的“成器”,于我而言原似浮云。无聊的时候偶尔拿起笔(当然,更多的时候是抬起手机,毕竟我也是时代通病的患者)写下来的抒情短篇散文或诗句,忍不住晒出去虽则受人攻击,我心里到也没有什么难过不爽的想法;物质上的困迫,教会我自家能咬紧牙,忍耐一下,也没有些微关系。但是自从我出生以后,直到如今的二十余年中间,我自己播的种,栽的花,有哪一个开了花结了果?有哪一枝花是鲜艳的?如果人的生活是可以涂抹改了的写作,我的第二次生涯,绝不愿意把它弄得同过去的二十年间的生活一样的!倘若我打小选择了学做木匠,如今至少已有了自家的一二间温馨木屋,无聊的时候,我可以去木屋旁看看,寂寥也就减轻了;倘若我打小选择了学做裁缝,如今的我虽不能保证打造出锦绣罗缎,无聊的时候,也可以拿自家出亲手裁制的裙衫看看,我的郁闷,也定能消杀下去。但无一技之长的我,只是自己欺骗自己,如今只能拿古今中外知名作家的杰作来自慰,梦醒之后,再看看这些名家的杰作,只是满心的自愧。目下就连望梅也不能止了我的渴,叫我还有什么法子来填了这胸中的空虚呢?
有个名家有写过这样一句话说:“你们的忧郁,全是做作,全是无病呻吟,是丑态!”我只求真真的如他所说,使我的忧郁是做假的,那么就算是身边的人骂得再厉害一点,或者我竟把我仅有的几本旧书,一破手机和身上有的每天吃饭的几块零钱,给了他们,我也是乐意的。
从安八路传来的汽车声音渐渐地稀少了,苍茫的六合间中只传来我手指敲击屏幕的声音。探头到窗外去看,我只看到一弯黝黑的夏夜天空,淡映着几颗残星,我放下手机,在这同火柴盒样大的六合间中来回走了几步,只觉得一味凄凉忧郁的感觉,浸透了我的全身,我也不知道种忧郁的感觉是从什么地方来的。
少年的血气干萎无遗目下的我还有什么?也许只能出去看看风景,下楼去,走过那透着黄色的昏晕路灯的小道,穿过深沉的小花园,只有那孤独的屋脊和尖顶,受了那边传来的远光,把他的轮廓描绘在微茫的夜气里。四处都寂静了,我却听见了风吹树叶草皮的声音,大概这就是大自然幽幽叹气的声音吧!
本来是暑热的夏夜,吹过的风也能让你甚是的不舒服,但是今天下过雨的夜晚不一样,微风中透着的是雪碧的清凉,即使沉醉的人也能从中醒来。偶遇从身边走过拥抱的恋人,胸中燃起小股焦灼的烈焰,大慨这就是忧郁久了吧!继续走,来到水面上晃动着星星点点灯光的小池旁,不由的被那零碎的微光吸引了,席地而坐,感受这清风拂过水膜的清凉,这份静谧让我释放了很多。目光定在那层斑驳的水面上不知多久,愣住了,忘记了一切,大慨几秒钟,不对,应该是好几分钟的。才发现,水面倒映的灯光被一点一点的打碎了,接着就感受到点点打在了脸上,身上。恍然意识到雨又来了,只好起身往回走,本来是想趁着尝一翻雨中漫步的风味,不料雨点越点越大,我只好提起步子来,在雨中狂奔,又找到了这久违的感觉。大概是这次的雨来得及,以至于猝不及防,一个个身影在向着家的方向狂奔,一个无暇顾及一个。回到住处,顾不来身上已潮的衬衫,只待缓过这口气来。不过舒服多了!
六月这天大概就和我的心情一样吧,时好时坏,不分早晚。我呆呆地盯着手机屏幕,大口大口得喝着杯中出门前泡得茶水,外面的雨点声断断续续的传到我的耳膜上来了,愣过神来,看着屏幕上的时间也不早了。于是收起杯子,草草了事的上了床,去赶明天的末班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