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最终老无所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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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喜欢外婆,大概是1984~1985年,我四五岁的年纪,她曾在我家住过很久,她喜欢弟弟,对我不太关心,因为农村人重男轻女,很多亲戚都表现出对弟弟的喜欢,我也无所谓。让我讨厌她的一件事是:那年春天妈妈买了几十只小鸭苗来养,黄黄的小鸭,很是可爱。幼小的我拿竹杆赶它们去吃食物,一不小心,竹杆碰到小鸭,小鸭翻了身,三只幼小的鸭子就那么没了。年幼的我,很伤心,也很害怕。这时外婆对我说,你害死了三只小鸭,中午饭就别吃了。

后来午饭肯定是吃了,但我对外婆却从此喜欢不起来了。

时光转到1988年,我读小学二年级,她再次来到我家,住了很长时间,她走的时候,妈妈带着弟弟和她一起回了四川,从此我开始了有爸没妈的生活,一直持续到我读小学四年级。

妈妈和弟弟的一去不复返,让重男轻女的爸爸很是难过。爸爸和堂哥表哥们商量,要去四川把弟弟找回来,有钱的出钱,有人的出人。二堂哥和海表哥一起去了四川,结果弟弟没找回来,带回了几张弟弟和妈妈的照片和妈妈带着弟弟再婚的消息。

照片中,妈妈穿着铜色的衣服,烫了头发。弟弟穿着藏青色的衣服,短短的发,白晳的皮肤。那时的我,瘦瘦的,头发乱乱的像个鸟窝。

是外婆带走了妈妈和弟弟,害得我年少失去了母爱,我越发的不喜欢外婆了。

在我读四年级时,有一天爸爸说要带我去找妈妈,他已经向老师帮我请了假。后来,从爸爸和同行的人的谈论中,我知道了爸爸是想带我去换弟弟。

我们先到舅舅工厂所在的派出所,派出所的工作人员给舅舅所在单位打电话,找到了舅舅,舅舅骑着自行车来了,带着我们找到妈妈工作的单位,把妈妈找出来,妈妈带着弟弟来见了我们,她同意把我留下,把弟弟还给爸爸。因为妈妈工作还有事,就让弟弟和我们一起先呆着,她等下班了再来找我们。妈妈走了以后,爸爸迅速带着我和弟弟坐上南去的汽车。我们坐汽车转火车再坐轮船到了一个叫好像叫珠江的地方。我们走山路,最终住进一户农家,大约住了半个月,爸爸带我和弟弟一起回了老家。

时光以它的脚步不紧不慢的走着,四年级的暑假来了,一天我们刚给玉米地上完化肥,听人说妈妈回来了,在镇上妈妈认的干妹妹家里。我们一帮人骑车去镇上接妈妈回来。那天家里好热闹,好多人。从此,我又过上了有爸有妈的生活。

妈妈和我说,爸爸上次把我带去四川,就是为了拿我去换弟弟,妈妈也是同意的,只是她没想到,爸爸会带着我们俩个一起跑路。她又说,她回来是为了带我走,爸爸要儿子,她要女儿。她还说,那边条件不错,那边女孩子都骑小自行车,到那以后可以给我买一个小自行车,还有,那边在工厂边,那附近早晚是要拆迁的,到时我就可以进厂去做工人……

家里的钱都是妈妈在管,在本不富裕的家庭开支中,妈妈慢慢的扣了些路费。准备了离开的物品。1993年的一天,她打发爸爸带弟弟去大姑家走亲戚后,就带着我坐上了去火车站的汽车。在惶恐不安和对未来生活的期待中,我离开了我的老家,跟着妈妈来到了陌生的四川。

陌生的地方,我有一种无家可归的感觉。不知是妈妈打电话联系的,还是刚巧碰到,我见到了聪明能干的舅妈。舅妈高高的,略胖,能说会道,很是精明。她骑着自行车,跑到妈妈家通知继父,妈妈回来了。我们被一个矮矮的,胖胖的男人接回了家。

新家或许富裕些,但我最深的感受却是寄人篱下。现在回想,新爸爸对我其实不错的,只是当时我只感觉他在为难我。他嫌弃我不主动喊他爸爸,喊人的声音太小。当学校要缴钱时,妈妈就让我去找他,于是我只好找到他,小声的说爸爸,学校要缴多少多少钱。他则会大声的叫,要钱知道找我了,我难道是牛吗?我便不知所措起来。好在我学习成绩很好,他每次参加家长会,都会感觉很长脸。

外婆这时再次出现在我的生命中,起初,她说,爸爸和弟弟可怜,她要去老家给我弟弟做饭。后来,妈妈时常带些米去看她,我也经常出现在她的出租屋里。听妈妈说,她们的老家是一个环境优美的山区,老家有很多的果树,不说有很多房子,但足够安身。外公早逝,外婆给妈妈们感觉是脾气怪。舅舅学习成绩好,考出来分配了工作。妈妈初中毕业后,外婆便让她回来干活,让小姨去读高中。再后来到了该嫁人的年纪,外婆便让她跟着她远房的堂姐或表姐一起来了安徽,便被卖给了无父无母的爸爸。爸爸条件并不差,只是没有老人帮忙操办,所以才会落了单。妈妈毕竟读过书,后来写了举报信,也找来了舅舅,可那时毕竟日子还好过,又有了孩子,她也没跟舅舅回去。听说外婆变卖了家里的房产和果树来到中坝投靠舅舅。舅妈比较强势,和外婆无法和平相处,于是最后谈妥,舅舅每月的工资中扣多少给外婆当生活费。于是才会出现,她在我家一住很久的情况。可是二女儿毕竟离的太远了,她随着年纪的增长,也越发的需要人照顾,她才会动了让妈妈留在身边的念头。而那时,爸爸也今非昔比,一场大病,虽保住了性命,却落下了残疾,从而不在抛头露面,家里的经济收入越来越少,生活的重担落在了妈妈的肩上。既然还有选择,为什么不呢?

日子就这样一日日的过着,第二年的春夏之交,放学和村上的一个女孩骑着自行车离开学校时,我看到了一个亲切熟悉的高大身影。我的爸爸,我的亲爸爸。于是我让那个校友先回去,我跟亲爸爸到他落脚的宾馆去聊了聊。第二天,我带妈妈去见了爸爸。妈妈答应爸爸暑假带我回来。我当时觉得妈妈是在敷衍爸爸。

但暑假到底来了,那天好像是妈妈的生日,外婆来了,来给妈妈祝生,继父对外婆很有看法。午饭后,我和外婆在外面,继父和妈妈吵了起来,随后关上房门,我们听到了啪啪啪的打斗声。我拿起外婆的拐杖,重重的敲门,继父开了门,照脸重重的给了我一巴掌,我很生气,条件反射的高高举起手里的拐杖,却轻轻的落在继父肩上。继父很恼火,妈妈让我快跑,我迅速的跑,继父在后面追,但这样也不是办法,于是我停下来看着继父。继父追过来,拉着我胳膊往回拖,嘴里喊着,你跑啊,你怎么不跑了。我的身上于是出现了多处擦伤。因为这件事,我是无法在继父的家里生活了。妈妈和继父协议离婚,我穿着一年前穿来的衣服,告别外婆和舅妈,回到生我养我的亲爸爸身边。

妈妈远离了外婆,外婆除了舅舅每月给的生活费外,便只好靠拾荒来维持生计。听说最后,一个人默默的在出租屋里离开了人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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