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院子里有个矮矮的小花坛,还有三棵树——一棵石榴树,一棵无花果树,一棵枣树。
我现在很怀念它们——这些我家老院子里的老树——已经都不在了。我能一瞬间想起它们都是怎样不在的,也能想起它们都曾有过亭亭如盖的华年。
石榴树就在我家厨房的窗边,也是厨房门的入口边。它都几乎挤到墙根的洗水台了。它就是那样长在那里,因为树种的靠近墙根,石榴树长大后就探着身子,向院子里倾斜,等长过了房檐,它就开始向四面伸展它的枝桠,一下子占据了院子里厅房口的多半天空。石榴树能结下石榴的!一到它开花的日子,满树布满了桔红的石榴花。但它们的一些并不会让我太注意;因为之后不久,只有一种石榴花会长出果子来。
无花果树和石榴树,好像都是在隔不久的一段日子结果的,枣树也是。无花果树和石榴树对着站,它在另一边的墙根下。距我们厅房的窗子有些距离,它就长在那里的小花坛内。从小到大,我可没少给无花果树施肥料。记得夏日的月夜,我有时会光着身子到树根下撒尿。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无花果树的树叶,就长得密不透风,这样以来它的果子有好多都烂在树上了。它的果子好甜呀,有好多麻雀都来偷吃;令人烦的只是它的烂果子会招来很多苍蝇,人用手一晃树干,树上就嗡嗡作响,一团团的苍蝇绕着树飞,我们都没办法在盼着吃果子了。要是生虫还好,我就找来饼干里的干燥剂,兑成石灰水,模仿行道树的样子,给无花果刷上个半身的白衣;然后再端了盆,爬到厅房的廊檐上,往树叶上撒,最终树叶上会留下好多白斑,像蝴蝶一样。
枣树种的靠近老房子的大门。有时候放学回来,我拉个凳子就在枣树下写起了作业。我跟枣树还合过影呢,那张照片上能看到我坐在房顶的廊檐上。身后枣树的枝头上结满了密密麻麻的青绿色枣子——那是枣树最年盛的时候——也结出了爷爷口中关于枣的话题。枣树的树干粗喇喇的,树皮都龟裂成一个一个的小长方。但它的树干可最挺拔了,笔直的立在我家院子里,就是到树的生命枯竭了,我也还在不断尝试着用脚蹬用手攀的方法往它身上爬。树不会说话,它默默的倒下时,我的心也还全无两样。它的整个枝干都干枯了,我也尽了一番力才把它拉倒。我知道它干枯了,便和我妈一起拉倒了它,它最后躺在我的脚旁,整个枝干舒展散漫了半个院子。它死了,我也用手修整了它多余的干枯的枝叶,而树干就被放在我家的院墙边了……
那三棵树没了后,家里的小花坛新种起了一棵樱花树,但它都不结果子,只是观赏的花木。如今,家里的老院子也都荒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