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的不仅仅是勇气

青春年少时,我特别爱打抱不平,按现在的话说就是爱多管闲事,我虽然是个女孩子,但总喜欢出头,路上有人喊抓扒手,我总是第一个冲过去,也没想过自己的力量是否能够抗衡……

在上世纪90年代中期,治安可没现在这样好,那时候打架斗殴是常有的事,记得有一次,我到地区医院去探望住院的大姐夫,就在离医院门口不远的站点下车了,刚下车,就看到有三四个混子围着一个青年殴打,还有一个人手里拿着寒光闪闪的匕首,将那个年轻的男人连捅了几刀后一哄而散。

我赶过去的时候,那个男人倒在地上血流如注,他年轻的妻子哭的死去活来,跪在地上向行人求救,想求路人帮她一起将男人抬到医院抢救,望着满身是血的男人,行人指指点点却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帮忙。

我连忙蹲下身想帮忙,却发现那男人已没了呼吸,他身上的鲜血染红了我洁白的裙子。

眼睁睁看着一个鲜活的生命在自己面前消失,我满腔的怒火无处宣泄,我义愤填膺地质问医院门口的保安,问歹徒在行凶的时候,他离得那么近为什么不管?他说那不归他管……

其实,我管闲事也遭到过报复,每次我出门,家里人总会为我提心吊胆,怕我闲事管多了,得罪了得罪不起的人,遭了坏人的暗算!

那时候,很多人都说喜欢看我的眼睛,说我眼睛里有一种光芒,会让恶人看着胆寒,让弱小的人看到温暖和希望。

但是随着年龄的增长,我可悲地发现,我只是空有一副侠义心肠,我能管的只是一些小事,因为我不是电视中那种身怀绝技的侠客,面对那些有权有势的恶势力,我无论如何努力也无能为力……

遇到的事情多了,我的心就渐渐变得麻木,直到我彻底失去了管闲事的勇气。

那一年,我孩子只有八岁,因为炒股欠下了一身的债,爱人丢下我和年幼的孩子,一个人去了南方,准备打工还债,却几个月杳无音讯,我在家里靠打零工和发宣传单,艰难地维持着生计。

那是一个初冬的下午,街上行人寥寥,我发完广告宣传单,在回来的路上,看见一个女子在旁边的胡同里被两个男人扯着头发暴打,想着家中年幼的女儿,我没有勇气冲上去制止两个男人的暴行。

我心急如焚地退到了转角,拔打了110,五分钟过去了,110没来,我忍住几次想冲上去的冲动,拨打了120。

十分钟过去了,110依然没来,等到打人的人扬长而去,我跑过去的时候,那个女子己经晕死过去,地下那一滩鲜红的血迹从此刻在了我的记忆里,成了我的梦魇……

110和120是同时赶来的,后来那个女子怎么样了,我没有勇气去问!

很多次,在无人的夜里我都会发出灵魂拷问: 问自己为什么会变得那么懦弱,眼睁睁看着坏人作恶却不敢上前制止,我是什么时候变成了铁石心肠的?

其实我并没有变成铁石心肠,因为我的心在隐隐作痛,我知道,我有太多的顾虑:当一个人身上有了家庭责任,做事就变得瞻前顾后,社会责任也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我还是落入了俗套,变成了连我自己都不喜欢的样子!

那以后,我变得有些自闭,越来越不愿意出门,我辞掉了发宣传单的工作,开始在网上找兼职,因为我害怕出门,我怕再遇到这样的事,我依然不敢上前冲,我心中的顾虑太多太多……

我的腰杆不再挺的笔直,慢慢地,我觉得我的面目也变得可憎起来,我甚至不敢照镜子,因为,我已经不再是我,我的眼睛里没有了那种正义的光芒,原来,我失去的不仅仅是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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