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小卖部的老屋,对面的那家人在办喜事,人声鼎沸,连他们的露天平台都摆满了酒席,黑压压的人群,不断的从他家的门进进出出。恍惚间,我还看到了一个老同学编着时髦的发辫,领着她的孩子。
转过头,看到小妹趴在柜台上认真的看书写作业,那么专注。父亲开着三轮车拉来一车的新割下来的稻子,有的还很青,有的却黄澄澄的熟透了,我连忙过去帮忙,却看见父亲把一棵棵稻子整齐的靠在门两边的墙根上,像是给砖墙穿上了裙子,很有农家乐的感觉。
我和弟弟把车上的一捆捆稻子卸下来码放在在窗前的铁棚子边上。恍惚间,听见父亲跟我们说:你们以后做事情,一定要沉住气,不能激动,不要和他们计较。我好像知道父亲要去干什么,顿时内心的惶恐和委屈如泄了洪的闸门,喊声和泪水一起喷涌而出,我听见自己哽咽着喊道:你知道吗,我从来都不和别人计较什么,那是因为我真的觉得不值得!你反倒来教我们,我们才不会计较,我知道你要去干什么,你是要和他们拼命吗?可是那样就会毁了我们这个家,你光知道劝我们,怎么自己不劝劝自己!我拼命地喊着……
转眼间看到两只穿了衣服的鸟,笨拙的飞了起来,一边向东飞一边喊着要去找他们的孩子。我看到他们歪歪斜斜地飞过一片泥淖,终于找到了宝宝,就这样抱着飞了回来,三只鸟抱成一团,怎么就变成了三片二维的纸片,贴在了一起,每只鸟的一边都和另一只的一边贴着,牢不可分。转眼间落地都恢复了三维状态。那只鸟妈妈说,孩子,你看你妈妈像是一只什么?鸟宝宝不知何意,一脸茫然,鸟妈妈似乎回忆的意味深长,这些年,我努力装成一只燕子,其实你的妈妈是只乌鸦,说罢拉开衣服拉链,我看到了一只朴实的乌鸦。鸟爸爸也拉开衣服拉链,粗声粗气的说,我其实是只猪……
正在这时,我醒了。我睁着眼睛,回忆着梦中的不可思议的情景,竟然清晰到每一个细节。拿起手机看了看时间,发现只是午睡了一个小时而已,梦中却感觉过了很久。
我记忆以来几乎每天夜里都会做梦,而且大多都能记得很清楚,关键是情节很丰富、跌宕起伏。在梦中,不通过任何镜子,我可以看见我的背影。在梦中,我的目光无处不在,兵分几路,分头营造出一个视觉统治下的空间。或者,那究竟是谁的目光?那目光不过假借了我的名义?
我问过身边的人,发现他们要么不做梦,如我的先生,他说他从不做梦;要么就是偶尔做梦,但一睁眼就忘了。对此,我曾经还开玩笑的和友人说,我该把每天的梦记录下来,然后收集成册,取名《梦集》。事实上我真的那样去做了。
有段时间,连续几天做同一个梦,我惊恐不已,想着是不是预兆着什么。还有一段时间,我经常梦见我半夜起来看见大门半掩着,我去关,却总也关不严。
后来我去翻看弗洛伊德的《梦的解析》,知道梦是可以解释的。。
正如今天的梦,我的父亲是脾气暴躁的人,他是家里的权威,他总是不知不觉便得罪很多人,他的暴脾气让小孩子们都不敢靠近。他还很专制,一意孤行,从不听从别人的意见。在儿时,我们都很怕他,从不敢顶嘴。终于在梦中可以大声宣泄对父亲的不满。对面的人家是多年的邻居,背地里老是使坏,抢走我们的生意,我很讨厌他,潜意识里我想去杀了他。梦中,我将我的潜意识转移到了父亲身上,似乎父亲去做这件事才合乎情理。
梦中的三只鸟,其实就是我们三口,一家人永远在一起不分开是我的愿望。潜意识里我又是自卑的,我努力曾经伪装成人们喜欢的样子。
经常噩梦的那段时间,后来我分析是我患了轻度抑郁症的。我精神萎靡,患得患失,似乎还有被迫害妄想症,其实我极度不安全感来自于自己内心的脆弱和懦弱。
而我总觉得梦是难以解释的。
我会梦见很多故事,和我的生活毫不相关,剧情之曲折令我醒来觉得不可思议,每每奋笔疾书记下,不觉惊叹自己的想象能力。
我还会梦见去一些陌生地方,后来,这些地方我一一在现实中逐一到访,情景竟如梦中一样。
三十岁以后,我竟很少记得自己的梦了,似乎有时一夜无梦,同时我发现想象力仿佛也被凝固了。我不再恐惧不安,我也不再悲春伤秋,但我也不再文思泉涌,仿佛一眼汩汩流动的泉眼被某些东西封死了。
现在的我每天都活的神经粗壮,没心没肺;或是说柴米油盐,平淡如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