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绿河
怕,就不走了吗?
不是有句话叫做自己选的路跪着也要走完吗?
很多事情无可奈何,却想要奋不顾身的试一试。
很多事情无法选择,却也要笑着接受并坚强的撑着。
1
昨天朋友小米来我家,在沙发上坐着,她同我讲:“我不想干了,不想做检验了。”
当我问她为什么的时候,她只说了一个字,怕。
小米现在在一家艾滋病医院的检验科工作,她每天都会和各种患者打交道,有一天她给一个病人抽血化验,因为不小心,血蹦到了她的指甲盖里,她事后,立马就去洗手了。
快下班的时候,那名患者来取化验单,这个时候医院人已经很少了,小米刚刚要去把白大褂换掉,突然听见有人喊:“护士,等一下。”
小米回过头,看见那个人,他和上午一样,还是一件墨绿色的羽绒服,羽绒服看起来已经很旧很旧了,他看起来像个打工仔,他憨厚的笑着:“不好意思啊,我来取一下化验单,刚完事,差点你们就下班了。”
小米冲他微笑:“没事,你叫什么,我找一下?明天你拿着化验单给医生再看看。”
“谢谢你啊,我叫陈俊。”
小米在众多化验单里找到了写着陈俊名字的那张化验单子,小米把化验单递给他刚要开口说:“不客气。” 还没有说她就愣住了,那张化验单上清清楚楚写着,HIV阳性。
小米意识到这个人患有艾滋病,而今天上午给他抽血时,他的血蹦到了自己的指甲上和指甲盖里。小米看着他拿着单子看了好多遍,然后摇摇头折叠起来装着走了,小米想喊住他,告诉他明天一定要来找医生,但他已经走远了。
艾滋病会传染,通过血液传播,小米在回家的路上一直在看自己的手,前两天手上受伤了,不知道怎么刮到的,今天刚要结痂,小米不记得今天那血有没有蹦到伤口上了。
站在摇摇晃晃的公交车上,小米告诉自己:“不要胡思乱想。”
第二天小米正常上班,在这期间她挂了号,自己做了检查,可是她知道艾滋病是有潜伏期的,可能检查不出来,过几个月再查查。
她一上午都没有看见前辈美丽,小米问身边的同事:“美丽姐今天没来吗?她不是已经做完月子了吗,都回来上班半个月了怎么今天不见她?”
同事回答她:“你没听说吗?美丽姐前几天因为不小心被化验的针扎了,患了梅毒,现在都不能给孩子喂奶了。”
小米愣愣的坐在凳子上,美丽姐孩子满月的时候,她还去了美丽姐家一趟,那孩子特别可爱,白白胖胖的,小手小脚都很萌。
小米跟家长吵了一架,但是最后结果是她妥协了,没有办法,她不能没有工作呀,她妈妈说:“你不干这个,那你干什么?没有工作,你怎么找对象?前怕狼后怕虎是成不了大事的。”
小米知道反驳也无效,索性就不反驳了。
当初决定不念高中,考中专,又上大专,当时觉得检验好就业,工资高,就学了,也没有多思考,并不知道它其实也挺可怕的。
小米妈妈后来找她谈过一次,她的妈妈说:“这个世界上可怕的东西有很多。前两天咱这不地震了吗?虽然小没什么事,可是如果你住在地震带上,可能在你熟睡的时候,你的世界会坍塌,你所在的地方都会变成一片废墟,可是怕,怎么办,你只能好好努力,住更安全的房子,或者去更安全的地方;这个世界每天都有可怕的事发生,每个人都会害怕,哪怕是一件小事,高考的人害怕自己考砸,面试的人害怕自己不通过,做手术的人害怕自己醒不过来。听说过吗?咱这城市有一个校长,他把那些艾滋病小孩都收到自己的学校教他们,他曾经是好几家医院的院长。你可以不像人家那么伟大,你也可以没有什么宏图伟志,可是你要勇敢,你要努力,要有工作,也要保护好自己。”
2
我无法评论她们谁对谁错,怕,真不是一个简单的字。
这世界上磨难那么多,不幸那么多,可怕的事从来都不会少。
可是怕又能怎么办呢?难道停下来,不走了,或者退回去?时光不会倒退的,回不去。
不是有句话叫,自己选的路,跪着也要走完吗?
邻居家的姐姐白姐,她喜欢画画,可是上高中是一笔费用,学艺学画画也是一笔费用。家里只有他父亲赚钱,微薄的工资大部分都用来给她母亲看病了,她上不了高中,也无法去学画画,她报了幼师,整天和小孩打交道,白姐是那种脾气很差的姑娘,小孩一哭她就闹心,就想发脾气,小孩把东西弄坏了她也想发脾气,不是她不会温柔,而是她骨子里就不喜欢做这样的事。她对小孩子没有什么耐心,可是你若让她画画,她便很有耐心。白姐之前义无反顾的辞职了,她说她不喜欢,她害怕自己这样下去,气大伤身。
她画很多插画,给各种杂志投稿,稿子全部石沉大海,她爸爸说:“你不要一天天做画家的白日梦了,好好工作,你这大了,也不能让我们养着你吧。”
她再去找工作的时候幼师已经不招中专毕业的了,都要大专毕业的,她现在在一家幼儿园做护理,每天就是帮孩子洗衣服,洗碗,拖地扫地,打扫卫生。
工资不多,活也非常苦,可是她没有辞职,而是一直好好的坚持工作。现在她的孩子都三岁了,她打算孩子大一点就教他画画,她笑着同我们说:“我家娃娃,画画可好看了,都没有人教,就会画,可有天赋了。”
我不知道她未来会不会变成一个把自己的梦想强加给孩子的母亲。
但是生活就是这个样子,很多事情我们无可奈何,却又不肯放弃。
3
后来有一天晚上我在想我怕什么,我姥姥睡在我旁边,我问她:“姥姥,你怕什么?”
她耳朵不好使听不太清她回答我:“你说你要听我讲故事?”姥姥喜欢讲话,每天晚上不管我听不听她都要跟我讲故事,讲讲她小时候看见日本鬼子,讲讲我妈妈小时候不听话。
我笑笑然后点头,姥姥笑笑“也没啥讲的了你妈妈小时候的事我都跟你讲完了。”
我点头不说话。
姥姥问我:“还记得我家门口的薛姨吗,你当初断奶还是她给你断的,她生的第一胎是个女儿,但是却听不见,是个聋子,她把她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她儿子身上,可是她儿子高三那一年被检查出是白血病,一瓶进口药就要三万,她丈夫撑不下去了,抛下她们走了,她自己四十多岁了,一天要打好几份工,还要去医院照顾她儿子,而他儿子学习非常好,一直是学年的第一,可是他却要躺在医院里,等着那希望渺茫的骨髓。她前两天哭的不行了,她怕她撑不下去了,可是她得撑下去,她有责任照顾两个孩子,那是她身上掉下的肉啊。”
姥姥第一次讲这样的故事,我听了很难受,这个世界很多事情我们无法选择,只能接受,还要坚强的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