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假期第一天,回孩子爷爷家。回老家的路,是期待的,也是伤感的。
婆婆走了八年了,妈妈走了六年了,曾经的归心似箭,现在是一路思念,一路遐想。
老家,是我们出生的地方,儿时的回忆深刻难忘。婆婆家距离我家十多里路。
早上去超市采购牛奶和月饼、水果等。早饭时就在盘算我们需要走几家亲戚,路线怎么样最省时间,中午回孩子爷爷家吃饭。路上给大姑姐打电话,姐正在赶工期,听见嗓子有点儿哑。去年她刚做了一个头部的肿瘤切除,这一年多元气才慢慢恢复,婆婆没有了,长姐如母。我打通电话,告诉姐姐中午一起吃饭,让她蒸米饭,我回家炖鸡,公公最喜欢吃我炒的鸡。
到家时已是11:30,姐姐也在切菜。老公把准备的牛奶月饼等进行分份儿。近门的80多岁的大娘,一定也在盼着我们了。我看到桌上晒干的花椒,还有她自己树上结的核桃,每一颗都干干净净。她和孩子爷爷留下话说,这是给我女儿的。年后的那一场雪,大娘摔断了她的髋关节,卧床三个多月,现在好歹拄着拐棍儿能走路了。我们去看过他几次,每次她都很过意不去,却又特别感动。
大娘只有三个儿子,四十多岁守寡,辛辛苦苦养大了三个儿子,并张罗着给他们成了家。老人的晚年因为儿子过得都不十分富裕,而非常的清苦。从我嫁进这家人,家里大大小小的事,大娘总是忙前忙后的帮忙,其实她并不是我们最近的家族人,但是她的热心肠真的让我感动。逢年过节,平日回家,凡是给公公带的好吃的东西,都会均给她一份儿,人老了还图个啥呢?无非吃饱穿暖。去年过年,我给她买了棉袄和棉鞋。在之前她整个冬天只有一件棉衣,一双棉鞋,还是大姑姐两年之前给她买的。她在我们家换上新棉袄,接着就把旧棉袄放在我们洗衣机洗了,滚筒洗衣机可以看到里面那黑色的污水。老人不住的摩挲着她的新衣服,说我这80多岁了,还能穿这么好看的衣服。不住的夸赞我的同时,也在羡慕我的公公,说村里老人最享福的是我公公了,儿女孝顺,吃喝不愁。
老公去送月饼,大娘拉他坐下聊天儿。他的腿杵着拐杖仍然不是分便利,要在以往,我一定要去邀请到家里来吃我炒的鸡。我常常望着她在巷子里孤单的背影,虚弱的身体缓缓的挪动。泪水常会忍不住模糊双眼,人老了,让人心疼。我也常会想,假如我的妈妈和我的婆婆也活到80岁,让我看到她白发苍苍的样子,让我可以好好爱他们,只是再也没有机会了。
老公回来后把一只羊腿对分成两份儿。一份给公公剁好放在冰箱里,每次一顿的量,一共六份儿。冰箱里又满满的了。羊排的部分,就留给大姑姐吧,姐夫不在家,她们家并不宽裕,很少舍得买羊肉,牛奶月饼自然也有他们的。我和老公我们两个,其实平时挺节俭的,但是给家里人我们从来都非常舍得,弟弟老说我们不会心疼自己。一生不长,没有永远,愿我们有机会可以好好爱你们。
午饭时,已经12点多了,这次是女儿自己开车回家的。我一上午心惊胆战,都没敢给她打电话,唯恐她开车分心。老爷子对这个孙女儿十分疼爱,闺女考上工作的第一年,正是新冠盛行,公公不幸染上白肺,若不是老公及时发现,强行带到医院,刚踏上社会的女儿,去求人给爷爷安排床位,第十三天后,老人康复出院回家,从此天天说是自己的孙女救了自己。二十多岁了,爷爷与她聊天的口气,还象对待一个小女孩,不时的把零食递到手边,吃饭总怕她吃不饱。曾经我以为会因为重男轻女,闺女会被不公平的待遇。闺女出生第二天,公公当着全家人说,男孩儿女孩儿我们都一样疼爱,让我不要有什么想法。考工作的时候,唯恐孙女到很远的地方去,老人反复反复的强调,最后如他所愿。
午饭后,我们去了我妈妈家,翻新的房子,依然是我们村最好的房子,只是那房前屋后再也不会有我妈妈的身影。再也不会有,我在胡同口喊:妈,我回来了。她就会小跑着出来迎我,然后嗔怪我:死丫头,就你动静大。我用自备钥匙打开门,看见餐厅的桌上蒙着浅浅的一层灰尘。要在以前,八月十五我们来送节礼,妈妈至少提前三天在盘算宰哪一只鸡?做几个菜?我们回到家会有一桌热气腾腾的饭菜,有我喜欢的,有妹妹喜欢的,有弟弟喜欢的,就连两个女婿和外甥喜欢什么妈妈都会兼顾的。而今,家里冷冷清清,门口的落叶打着旋,一簇一簇,要是妈妈在,她会收拾的干干净净,门口有石队,会有婶子大娘来压粮食,乐呵呵的一片笑声。
我把车上的东西一趟一趟的搬到厨房,我甚至不想去环视院子,我怕我会想到妈妈那温暖的眼睛,而抑不住感情。渐行渐远,思念浓郁,记忆回旋。那些有妈妈的日子,那些可以仗着有妈的日子,再也不会有了。妈妈的离去,让我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生死离别,特别特别羡慕,那些可以天天喊妈妈的人,那些可以天天见妈妈的人,那些可以好好爱妈妈的人。
妈妈走后,邻居的婶子和街坊的奶奶们对我们都很好,每次爸爸回来,他们总是来送菜送粮食,或包饺子让爸去吃。八十岁的二奶奶已四代同堂,每次我们回家都会悄悄的送些时令的蔬菜,我把东西给她放小三轮车上,满满一车,她最后还是给我塞了四个南瓜,说很绵,让我尝尝。
老家,是思念,是别离,是儿时就烙在心上的坐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