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六月十一号大清早,我提着几件简单的衣物,还有那个自己并不怎么中意的假发套,在父母疼惜担忧的眼神中坐上了回株洲的车。临行时,我故作轻松地跟父母说,你们别担心,我过三四天就回来了呢,母亲连连点头并一再嘱咐我,要好好照顾自己呢。
听到母亲说到照顾两个字,我的心里便对她充满了愧疚。这些日子里,我年近八旬的母亲竭尽所能地给予我照顾,想着法子给我做好吃的,但我却不领情,挑剔着这个难吃,那个吃不下去,有时还控制不住在母亲面前发脾气。我可怜的母亲已经到了自己都需要照顾的年纪,她没法记住一天前刻意收好的蒲公英放在哪里,她能将鲜嫩的豆角炒糊三分之一,在煮给我喝的鳝鱼汤里她会将盐放得我无法入口,她猫着身子坐在矮凳上给我认真地搓洗衣服却洗不干净上面的污渍。而每每我埋怨母亲事情没做好的时候,她总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子,茫然不知所措。
坐上车的那一刻,看着母亲目送我的眼神,我喉头有些哽咽,我在心里对母亲说,妈妈,对不起。那一刻,我突然觉得离开父母有诸多不舍,哪怕只是短短的几日。是啊,于我,有父母在的地方才是自己的家,才可以安放我那颗居无定所的心。也就在那一刻,我坚定了自己一定要好起来的信念,是的,我一定要让自己好起来,因为自己还未曾给父母尽过一点孝。
两个小时后,我回到了自己的家。而这个我一个多月未曾踏进过的家,凌乱不堪,地面到处是垃圾,厨房满是油污,死蟑螂随处可见,而我房间窗台上的水养富贵竹瓶底不见一滴水,所幸那几根可怜的富贵竹还在苟延残喘着等待我的归来给它们生的希望。
看着乱糟糟的屋子,我努力地平复着自己的情绪,让自己保持一种旁观者的心态。以我现在的身体状况,许多家务我都是无能为力的,但我可以给富贵竹浇浇水,可以扫走几只死蟑螂。
经历了两个小时的路途奔波,我感觉有些累,迫不及待地想要躺在床上休息一会养养神。是的,我需要好好睡一会,下午我还得去学校呢,我答应了晚上给那个自己一直接手的初三孩子上课,所以总得备些上课资料才是。
睡到一点多,我起床随便炒了个青菜吃了一碗饭又磨蹭了一会,约莫两点的样子我出了家门走进了楼下我上班的培训学校。久违了的同事见到我颇为热情地跟我招呼着询问我的病情,我笑声朗朗地回他们,还好,还好,然后他们也都附和着,状态不错。而其实我知道自己状态并不怎么样,他们也能看出来我的状态也就那样了。
我跟同事热闹地闲话了一阵后,便开始准备晚上给学生上课的资料,只是一对一的课,所以准备过程很简单。然后,我泡了一杯好心的同事给我带过来的“159”,那玩意不好喝,但有朋友告诉我说喝“159”可以增加白细胞,所以我得逼自己喝下去。过两天我就得接受第三次化疗了,可得想办法让白细胞数值达标。
四点多,我坐公交车去了南大门小商品城,我想再买一个漂亮一点的假发套。我的头发已经掉了大半,只剩了稀疏的几根了,估计第三次化疗后就会悉数掉光,而我总不能顶着光头站在学生面前让他们用盯着怪物的眼神来看我而无心上课吧。
我想,自己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还是选择上班好了,至少有点事做,我会感觉自己更安心点,我会因为能养活自己而不至于感觉自己成了一无是处的女人。忙着的时候,我将时间花在了学生身上,自己便少了胡思乱想的时间,那样反倒能让自己的心境更开阔,而有助于自己病体的康复。
我提着自己千挑万选的假发套,很是满意地悠到火车站接我那玩得好的姐姐,姐姐从醴陵赶过来帮我清洗我那些早已发霉了的冬天穿的厚衣服。我感恩姐姐对我的好,整个晚上她帮我洗了大堆衣服,还仔仔细细地打扫了一遍家里的卫生,让我看着干净的地面舒心了不少。
晚上七点,我开始坐在小教室给学生上课了。也许是体质有些虚弱的缘故,时间久了,我感觉自己说话会有些微地费力,但面对学生,自己还能思路清晰,口齿利索,我想这就够了。
九点下课,我回到家,姐姐还在忙着给我洗衣服擦地,我很有些于心不忍,便催着让她停手赶紧洗澡休息。十点的样子,我也已将自己收拾妥当,我跟姐姐躺在床上聊了些她老公与我一个女同学的陈年旧事,慢慢地,我感觉累了,困了,便渐渐地有了睡意,渐渐地入了睡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