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楹晞
一
华灯初上，七月的风夹杂着潮热的水汽拂过苏锦西披散的长发，缕缕发丝蛛丝般缠绕在她微微汗湿的脸上。
猛的灌完最后一口啤酒，随手将酒瓶扔在地上。胡乱抹了一把脸上缠绕的发丝，被手指拉扯的凌乱发丝猛的刺疼，这疼意让苏锦西被酒精麻痹的神经瞬间恢复了清明。
“苏锦西，你还要这样犯贱下去吗？你敢不敢争点气……”苏锦西在心里狠狠的咒骂自己，她多希望能骂醒那个还沉浸在被赵默抛弃的事实中不能自拔的自己。
第一次觉得绝望，对这个世界，对某个人。她颓废的坐在地上，将头深深埋在胸前。不一会儿已经能感觉到手臂上纵横的湿意。
是啊，六年，她做不到那么绝情。
是谁说在爱情中先爱上对方的那个人就输了。
可是，一切的一切明明是他开的头，为什么却是她输得惨不忍睹？
二
已经是他坦白的第七天，确切的说是被苏锦西看到赵默相亲后，他坦白的第七天。
她忘不了他那天说的话。
“西西，你听我说，我也是没办法，你知道的，高中我妈就不同意我们了，大学能继续和你在一起四年我已经知足了……”
“你以为如果不是我擅自改了志愿，我们怎么会在一个学校？我爱你，可她毕竟是我妈，辛辛苦苦把我拉扯大，我不想再让她失望。”
“西西，对不起，大学四年我们能在一起相互照顾不是很好吗？”
……
一个又一个肮脏的理由炸的苏锦西迟迟回不了神。
“既然你那么听你妈的话，当初何必还来招惹我？你怕你妈失望，你就不怕我失望吗？相互照顾？你照顾过谁？”
“原来你跟你妈一样自私，原来你从来都只爱你自己。”
苏锦西抑制着疼到麻木的心脏，再也无力多说一句。
三
或许每一场早恋都是一样的套路，一样如花般的年纪，一样在学校严抓严打早恋风气的夹缝中日益滋生的爱情。
高一的赵默无可救药的喜欢上了同班的苏锦西，看着苏姑娘静若处子动若脱兔的模样，赵默的心里升起了无数的幻想。
那时的爱情还停留在精神层面，赵默用每天的晚安短信，空间刷频的留言，死缠烂打，软磨硬泡了整整一年，苏姑娘终于松了口，答应了这个看起来爱她到无可救药的男孩。
他该是爱她的吧。那时的他会在寒冷的冬天拿着她的水壶排着长长的队只为让她喝到热水；那时的他每次放学都会飞奔向食堂打好她爱吃的菜静静等她；那时的他会在她生理期的时候贴心的把她的手装进口袋，逼着她喝下热热的红糖水……
那时有太多美好的回忆，以至于到了现在，苏锦西都不敢相信会有一天，他不爱她。
四
不是没有争执，只是太多时候，苏锦西觉得不该让那些琐碎的争执消磨彼此的爱情。
他们第一次真正的嫌隙发生在高三那年，也让苏锦西第一次对他们的爱情不确定。
纸包不住火，他们的恋情终于败露。在家长和老师轮番威逼下，苏锦西也没有说一个“不”字，她不愿成为那个背叛他们感情的人，她也不相信他会是。
然而，或许她还是太相信他，所以在他哭着跟她解释在老师面前是出于保护她，保护他们的关系才妥协的时候，她信了。
其实，她何尝没有一丝疑惑。
可是爱情，就是甘愿被另一个人欺骗，是即使发现他的欺骗还在心里为他圆谎。因为在自己的想象中，他那么爱你，所以你不相信他会背叛你。
她还记得东窗事发的时候闺蜜文文就告诉过她:“亲爱的，你确定他有你想象的那么爱你？女人都是敏感的动物，如果你有一丝不确定，那说明他已经没那么爱你了，我真的不希望你在这段感情里受委屈。”
当时的她是怎么回答的？
“不会的啦，他不是解释过了嘛，他也是为我好，再说了，他已经跟他妈妈反抗了，我们会好好在一起的。”
五
大学四年，他们在同一个学校不同的专业，苏锦西的生活也以赵默为圆心画了一个圆。
除了上课时间，苏锦西的生活几乎都和赵默有关。她下课的时候会买好饭等在他的宿舍楼下；他玩游戏，她就在卫生间安安静静的洗他的脏衣服，臭袜子；她用闲暇的时间看菜谱，不知荼毒了多少遍室友才把饭菜端上他的餐桌。
当初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姑娘，在爱情里活脱脱变成了一个老妈子。
然而，她爱的他是怎么领情的呢？
她买好饭等他，他嫌她买的饭不好吃，可是她带的是他曾经最爱吃的水煮鱼片啊。
她洗他的脏衣服，臭袜子，光滑细嫩的手开始干裂蜕皮，他说，宝贝儿，下次给你买另一个牌子的洗衣液哦。
她把练习无数遍的饭菜端上饭桌，他抱怨不如外面饭店里好吃。
……
朋友说，苏苏，你不要太在乎他了，他会不珍惜你的，别人把女朋友当成了公主，你看看你，活脱脱一老妈子。
苏锦西是怎么回答的？
爱情总要归于平淡，我们这是进入了爱的更深层次。
六
当你坠入爱河的时候，深爱的人谁还顾得上会不会溺水。
苏锦西一直以为，赵默对她的爱更深，至少也是平等的。
所以当她无意中听到赵默妈妈和邻居的闲聊，她并没有去质问他。
大三寒假，苏锦西去给赵默送东西。老远就看见了买菜归来的和邻居聊的热火朝天的赵妈妈，本想打个招呼，就听到了下面的话，真真最冷不过人心。
“你家赵默真有福气，你说这都还没毕业就摊上了这么好个小媳妇，毕业了就要接我们喝喜酒了吧！”
“他王婶儿，瞧你说的，他们小孩子家家的知道什么啊，我现在默许他们谈恋爱，不过是不想让我儿子大学过得那么辛苦，多个人照应。毕业了他还不得听我的？”
……
那天，满城的雪将苏锦西的心冻结成冰，她在赵默家楼下站了很久很久，久到双腿都快失去直觉，久到回家的第二天就开始高烧不退。
然而当他打来电话问她为什么迟迟没来送东西的时候，苏锦西只说忘了。
她不相信，最后的结局会是赵默妈妈说的那样，他是他，他妈妈是他妈妈。
七
终究最美不过想象，最冷不过人心。
很多爱情不是输给了爱情，而是输给了想象中那么爱我的你。不是不爱，只是不能如你想象中爱的那么深。
就像刘若英在《为爱痴狂》里唱的那样：想要问问你敢不敢，像你说过那样的爱我。
苏锦西以为赵默的回答会是“yes”，所以从未问过，到最后才知他的回答是“no”。
她终于明白，她输了，不是输给爱情，不是输给他，只是输给自己的想象而已。
苏锦西拿起手机，把最新动态改成了：若爱，请深爱，不能深爱，请say拜拜！
接着发给闺蜜文文一串短信：
“失之交臂，终不过是我败了一回，与其为他痛哭流涕，不如认清现实，换人再战。”
下一秒，文文的电话已打过来：“恭喜，满血复活。在哪儿呢？去接你。”
苏锦西挂了电话，收拾好自己，看着镜子里明媚动人的姑娘，默默的说了声“加油”。
七月的夜晚，风带着温柔的潮热，霓虹灯下穿行的姑娘，背影动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