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然不能同甘,凭什么让我还陪你共苦

图片发自简书App

1

当林芸冲洗完最后一间猪舍,天已黑尽了。直起腰,她用满是老茧的右手轻轻地捶打了一会自己酸疼的腰椎,这才换下那件宽大的工作服,关好猪场的所有门后才回家。

猪舍和家的距离虽然只隔着两根田埂,但劳累了一天的林芸却走得很慢。

乡村的夜晚特别的宁静,除了远处偶尔有一两声犬吠在空旷的夜色中回荡外,再有就是身边草丛中那些成群结队的蛐蛐儿们,在此起彼伏地演奏着动听的田园交曲。此时,一轮玉盘似的圆月,高高地挂在灰色的天幕上,而月光洒下的清辉,给身边的田野和远处的山林披上一层似有似无的轻纱,放眼望去,给人一种身处仙境的错觉。田梗坎上,几株丹桂在月光下默默地绽放,散发出沁人心脾的香味。

“吱呀”一声推开那扇厚重的木门,在温馨的灯光下爸妈已经坐在餐桌边上等她吃饭了。而餐桌旁边的木凳上,母亲为她打的洗脸水还在冒着热气。看着眼前的一幕,林芸觉得自己其实很幸运的。在几年前,自己母女三人无处容身时,多亏了父母和哥嫂容纳了自己,虽然,这房子有些陈旧了,但是,有父母的陪伴,林芸觉得幸福,安全感十足。

2

冲完凉,林芸正准备看看那本生猪养殖方面的书再睡觉。翻开书,一页内容还没看完,她的手机却响了。

拿起手机,她点开接听键,里面传出了一声低沉且略带沙哑的男音:

“林芸,我错了,请你原谅我,回到我身边来吧!”

"对不起,你打错电话了”

林芸冷冷地从嘴里说出这句话时,就果断地挂断了电话,任凭手机铃声响过不停,她也不再接,手机响了好几次后,她索性关了机。

合上书,林芸伸手关掉床头的灯准备睡觉。以前,劳累了一天的她只要头一挨着枕头便能入睡,可今晚,她像烙煎饼似的在床上翻来复去地睡不着。脑袋里就像在放电影似的,往事一幕幕的全都涌现了出来。

3

十九年前,年仅二十一岁林芸通过的舅妈介绍,嫁给了她娘家的侄子黄辉。

婚后,林芸牢记出嫁时爸妈对自己的嘱咐,孝敬公婆,勤俭持家,就连怀着双胞胎女儿她也在力所能及地帮忙做家务。那时候,家里面虽然穷,但一家人倒也其乐融融。

生下双胞胎,本是一件大好的喜事,可婆婆脸上却不高兴了,林芸知道,黄家三代单传,她婆婆在她怀孕时可是眼巴巴地盼着她生个带把的,好继承老黄家的烟火,就连给小孩准备的衣服都是男孩的。谁料想,她这一胎居然生了俩女娃,那阵子计划生育抓得很严,生二胎,肯定政策不允许的。

生完女儿还没十天,婆婆就因一点小事,借口自己身体不好,不肯照顾林芸母女三人。而她老公黄辉又在外面做泥水工,天刚亮就出门,待到回到家时,天都黑了。无奈之下,林芸饿了只有自己忍着伤口的疼痛,自己做饭吃,还要照顾两个嗷嗷待哺的女儿。后来她实在撑不住了,只得把自己妈妈叫过来,照顾她坐月子。

女儿长到四岁时,林芸把女儿托给自己爸妈照看,自己也跟着老公去工地做小工,用铁铲和水泥沙子,或者提沙浆,就这样干了几年。三十岁刚出头的林芸从面相上看起来像个四十多岁的大妈似的。幸好后来黄辉自己开始承包工地了,林芸才得以从工地抽身回家,照顾俩个女儿上学。

洗衣服,做饭,做家务,照顾俩女儿上学,这是那些年林芸每天的都重复的事,就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日子就这样波澜不惊的过去了。倘若不是八年前那个中午,那个穿着时尚的女人领着一个两岁多的小男孩找上门来的话,可能林芸现在还在过着那样的日子。

那是一个盛夏的午后。

刚忙完的林芸打开电视准备看看电视,可电视上面正在演一部情感剧,看着那些狗血的剧情,她觉得甚是无聊。拿起手边的遥控器正准备换台时,一个二十五六岁,身材窈窕化着精致妆容的女人牵着一个小男孩进了屋子。当她证实了林芸的身份后,还没等林芸张嘴招呼她坐,她居然自顾自地拉了一把椅子坐下来,并自我介绍道:

“我是辉哥的女人,这小男孩就是我和他的儿子,你也别在这耗着了,还是去和辉哥把离婚手续给办了吧”

“你放屁,你这个疯女人,我才是黄辉的老婆,你凭什么要我和他办离婚手续?”

林芸说完这话,气愤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想把这个女人赶出门外。可女人却把她自己面前的孩子往林芸面前一推说道:

“就凭他,还有凭黄辉在省里面给我们娘俩买的两套房子。你以为黄辉老在你面前说他没赚到钱是真的,实话告诉你吧,他的钱给我们买房子买奢侈品了,不信你看我手上这钻戒,他可给你买过吗?哦,想起来了,辉哥说你的那两只手粗糙的像两块磨刀石,就算戴上戒子也还是难看的。

女人边说话边扬起她那白白嫩嫩的右手,果然在她那纤细的中指上带着一枚白金钻戒。

看着自己面前这个酷似黄辉的小男孩,林芸的心在不断地往下沉。她快速从衣服口袋掏出手机,她多想听老公对自己说那女人是个骗子,事情根本不是这样子的。可是,码刚拨出去,那女人手上拿的小坤包里居然响起了那首熟悉的铃声。

女人拿出手机,得意洋洋地对林芸说:

“这手机你不陌生吧,今早他落在床上忘带了,想必黄辉前几天给你说过他要去外地看工地吧,这次他还真没骗你,他前两天的确去外地谈了一个大工程,过几天等这边工程一结束,我们都要去那边了。”

女人的一席话,如一枚无形的炸弹在林芸的脑袋里炸开了,她瞬间面色苍白,身子也随即软绵绵的瘫坐在椅子上,看着林芸苍白如纸的脸,那女人可能意识到自己太过份了,赶紧牵着小男孩走了。

4

也许是觉得良心上过不去吧,打那女人来过之后,原本十天半月还回一次家的黄辉,连着一个多月都不回家了,又气又急的林芸忍不住跑去婆婆那诉苦,希望婆婆把黄辉叫回家,离开那女人,可婆婆却反过来说林芸不懂事,自己没生出儿子,还想把她的小孙子赶走。听婆婆说出如此歪理,林芸忍不住和她吵了起来。让她没想到的是,婆婆看着说不过自己,她居然一屁股坐在地上撒起泼来,嚎叫着说林芸打了她,哭着打电话给他儿子快回家来离婚。

两天后,忍无可忍的林芸以重婚罪将黄辉告上了法庭,可黄辉却矢口否认有这么回事,甚至连她的婆婆也变也改口说是林芸胡说八道。法官让林芸举证,这下林芸才后悔了自己当时只顾着伤心,愤怒,居然没有多个心机录音和拍照取证了,现在茫茫人海,她又去那里找那个女人和小男孩,而且,法院也调查过,黄辉的名下的确没有房产。到最后,婚是离了,可林芸除了分了两间那座修于上世纪六十年代的破房子以外,啥都没得到。两个女儿本来是一人一个,可女儿却都不肯跟着黄辉生活,黄辉就每个月给两个女儿一千元生活费。

5

离婚没多久,黄辉就把他的父母接到省城去了。剩下林芸母女三人在老房子生活。可那房子由于修建时间过久,早己有些破败了,每当刮大风下大雨时,总给人一种摇摇欲坠的感觉。后来,她哥嫂在市里面买了房子,就让她带着两个女儿住回了娘家。

以前,林芸的哥哥自己有个小猪场。后来他进城又开了一家大餐厅,就把猪场转给林芸打理。

接手了哥哥的猪场后林芸起早贪黑,在自己父母的帮助下,以及哥哥的些朋友的帮衬下,短短几年时间,林芸不仅把两个个女儿送进了大学,手上还有三十多万的存款,她打算再辛苦几年,待女儿大学毕业后就给她们去城里买套房子,当年他爸不肯给予她们的,她想通过自己的努力去给她们。

就在女儿上高二那年,黄辉就没有给两个女儿打生活费了,听说他的工地上因违规操作出了事故死了四个工人,赔了很多钱,就连省城的房子都卖掉了都还没赔够,而且,那个女人看黄辉欠了债,就丢下孩子走掉了。想着自己能够负担起两个女儿上学了,她也懒得去找他要了。

今年三月,黄辉的妈妈却来她家找她要两个女儿的电话号码,说黄辉喝酒后开车出了事故,躺在医院里想让孩子去照顾一阵子。当时她狠心不想给女儿的电话号码给她的,可想到黄辉毕竟是两个孩子的爸爸,她就把电话号码告诉了黄辉的妈妈。可黄辉妈妈临走时,居然又提出来让林芸看到曾经的夫妻情份上,回到黄辉身边。这下林芸再也忍不住了,反问到:

“当年你怎么不看在我和他多年夫妻的情份上,劝他回到我身边,反而还巴不得他和我离婚呢?”

话还没说完,林辉的妈妈就灰溜溜地走了。

窗外的夜色越来越浓了,林芸拿起手机,开机后,她给黄辉发了一条信息说,当初你既然不肯与我同甘,现在凭什么还让我陪你共苦。听女儿说你的伤已经好了,请你不要再来打扰我,我们还是各自安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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