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株懂事的植物


我顶对不住那株芦荟的。


三年前,七块钱买回来以后就扔在一边不管了。把它放在门外任凭风吹日晒,从来也不去看一眼。


那是美容院剩下的大芦荟,因为美容养颜效果好的噱头,吸引了好一帮送孩子上学的中年少女。芦荟们根系都粗粗壮壮的,一个赛一个的饱满,看着诱人。上不了美人的脸,就被整车的拉来贱卖给了世人。


整棵抱回家,找了个废弃的塑料桶就把它安置起来了。


时间一长就逐渐忘记了,不但忘了浇水,连用它来美容的事也忘得一干二净。


一个寒风呼啸、冰封雪盖的冬夜,突然就想起一株默默无闻的芦荟还守在我的门外。


这是多冷的夜晚啊,任凭土地也早冻得硬硬实实了!


我把芦荟提进屋里,以为它早冻死在这冬夜了。瞧它冻成了什么样子:叶子枯黄枯黄的,整个耷拉着,一点光泽也没有,活像是没有灵魂的皮囊。


浇了一些水算是尽人事,剩下的就只好交给天命了。


屋子里温暖如春,与外面截然两个世界。


日子一天天过去,这芦荟竟然起死回生了。依靠着仅那一次的救命水,依靠着暖气的温度,它又重新欣欣向荣起来,恢复了我买它时的神采。


我单知道芦荟能美容,竟不知它有这样顽强的生命力。它默默地生长在一个角落,悄无声息,连一杯水都不去讨来喝,却能供给人丰厚的汁液,却能抗得过骄阳、抵得过严寒。


我不大会为植物感动,这还是头一次。它多不寻常,它懂事,聪明,它懂得在逆境中储存体力、绝地求生;懂得在生长时壮大枝叶,反哺根系。更妙绝的是它无时不在的自我保护,它自然能补水养颜,但那并不就意味着人人都可以掰它,折它。想要拿它去敷脸,先要用特制的药物化开它用来自我保护的黄汁才行,直接掰来用,反而导致脸黄。这特制药物又不是谁都有的。


它总会在春天生出新的嫩芽,在冬天把枝叶长成钢铁。既沐浴阳光,又抵御寒潮。在被人遗忘的角落,努力生长出自己的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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