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次在黄昏时踏上火车。
这一年,因为工作在外地以及异地恋的缘故,坐火车成了家常便饭。每每在周五放学,下午四五点时分出发,赶在黄昏走上三门峡的火车站台,在一群陌生人中间被列车运到另一个地方,或是郑州,或是新乡,或是许昌。
最喜欢靠窗的位置,若是能买到A座或是F座,自然免不了一番窃喜,仿佛承受了苍天莫大的恩顾。上车前往往备了kindle或者一本薄薄的书,适合在车上看的,但多数时候只是打开着,脑袋歪在椅背上,此时,更美的风景不在书里,而在窗外。那是一道跑进车厢的夕阳告诉我的。
夕阳还在地平线以上时,是醉人的橘红色。橘红色流到楼上,窗子便也耀眼起来;流到地上,大地就恍若披了绚丽的绸缎;更美的,是悄悄地淌在身上、脸上,斜阳中的倩影是一幅唯美的剪影,而那些等待的人,不管年老年少开心忧愁,脸庞也都柔和起来。落日余晖笼罩在荒野之上时,只觉天地尽皆苍茫,心事一片恍惚,既不知生之为何,更不知死之为何,常有“世事一场大梦”的荒诞之感。列车一路在山岭之间穿行,层层叠叠的田野在时间的流逝之中逐渐模糊,一股感伤笼罩着我,宁静,悠远。
这种感伤而宁静的感觉应该起源于二十年前放羊的河岸,水草在夕阳中轻轻招摇,杨树叶子在晚风中哗哗作响的时候。“日之夕矣,牛羊归来”,人,也该归去,吃上一顿晚饭,趁着月光聊聊天。
高中时求学在外,不管回家还是上学,都是在下午。走着走着,就到了黄昏。等到读大学,回家之时依然如此,有时要从一个地方走漫长的乡村土路到另一个地方换车。树的影子、草的影子越来越长,大地沉寂,虫子喧嚣,我拖着行李急切又缓慢地走着,这是一段童年时走过无数次的路,但此刻没有别的人。即使有别的人,也早已相顾不相识了。
我急切地想要回到家去,我自然是知道自己去往何处的,但依然会有“徙倚欲何依”的感慨。似乎是为了失去,又似乎是因为未来,也或许只是因为这一片西风残照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