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的黑沉开始褪去,呼吸不再清晰可闻,星星和月亮在浸润在逐渐明亮的天空里。
太阳从固定的山峰或脊上升起来,田川里开始有人影,有牲畜的叫唤声和农人隔着地头喊话的声音,有野兔掠过田埂,没有回头,似乎享受着田地里娃们的干瞪眼的无可奈何,消失在荒坡上或隐没在荒地里。
日头渐渐移过了人们的肩膀,像是有一把巨大奇怪的扇子,将热意从四面八方扇过来,袭涌在劳作的人们周围,人们聊着天,谈着村湾里的怪石,南山腰里的白树,然后人们就说到了晌午的饭食,各家留了人在家里做饭菜,于是大家又开始聊各家的娃,谁家的娃乖,谁家的娃逢人问话有礼貌,谁家的娃书读的好,在七嘴八舌的聊话里,人们似乎看到了不就以后的光景,各自心满意足的回了家。
走过家门旁的草路,之前还趴在地上吸气的大肥狗,早已站了起来,冲着早晨离家去劳作中午归来的主人吐着舌头,摇着尾巴,嘴角上翘,分明含着笑意,狗窝旁边还有调皮却十分疼爱小狗的小男孩添置的凉水。主人进了家门,它便舔了几口水,兀自躺到凉快的狗窝里去了,或许小男孩下午还会带着它去山川里转悠转悠,吓唬吓唬野鸡山兔。
午饭过后,天气越发的热,孩子们挤在一起看电视,看电视里的似乎不同世界,看着看着想起来锅碗还没有洗,于是就选了一个对电视剧不太感兴趣的小伙伴去厨房洗了锅。大人们早已睡着午觉,山头有大片大片的云朵挤过去,挤得慌忙,便变换着形状,变着吵着,就不知哪里去了。
娃们看过电视,困意袭来,一窝蜂似的去西房子北房子里睡午后觉。
大人却醒了,怪着娃们中午简直太吵,一边靸鞋子一边说着下午要去哪里干活,邻居家的嫂子抱了还在吃奶的幼婴,娃婶子手里拿着还没有纳完的鞋底,都来堂房里聊天,说活间已经炖上了茶,之前洗锅的娃也睡醒了,给婶子嫂子们端来了吃茶的馍馍和菜,然后想起来还有些暑假作业,便抱了凳子和炕桌,到院子里的大苹果树下写二二得四,脑海里飘过数学老师的板书,然后又想起来那把戒尺,想到了和小伙伴们偷偷拿着那把戒尺当剑,然后一拍脑袋,扔下笔,跑去找那个之前还被喊成“大能子”现在有了学名的小伙伴玩。
大人们起身道了别,黝黑的脸上氤氲着朴实。时间不早了,要去劳作。在那山川之间转转,看看土地和庄稼。
晚上还未准备归家,已经有娃站在打谷场边喊着归家吃饭。看了看一边,太阳早已不见了踪影,不过还有余晖,像自家娃脸上的高原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