枸杞泡茶

　　人在家闲久了就变钝了，你现在就只是一普通退休干部。

        叶修在家接待来自粤地的出差前同行，明知道黄少天不是喝茶的人还是装模作样泡茶给他。家里的咪一到冬天就贴在地板上，哪地方都不愿意动弹，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睡着了。看着窗外的雪絮絮地下，屋里头茶漏挺精巧地滴着水，一时间两个人都不吱声。

　　退休老干部是过去式，他现在是下岗再就业，同时兼任兼任家里的低级铲屎官和百度网盘会员持有者，叶修同志严肃纠正他，他现在每天上午上半天班，下午在家喝茶铲屎滚毛等待高级铲屎官、天猫88会员持有者老王同志归家。“你看，要不是你今天要来，我至于上午请假在家候着接待你吗？”

　　黄少天当然不吃他这套，眼神鄙夷地看向他身上的毛绒睡衣，脖子那边还漏一个老年灰的秋衣领，要不是他下午两点钟到家门口，估计这人能直接躺到王杰希回来，“你那公司不就是你弟在管，平时过去露个脸就回来也好意思说是上班，算我说错了，你脸皮果然还和我刚认识你那会一样厚。”　

　　叶修把茶分好递过去再次纠正他：“其实不只是露个脸，我还会在那边健身房练半小时然后洗完澡再回来。”

　　黄少天深表无语，转头逗地上的长毛猫，那猫嗲得很，舔舔嘴蹦到黄少天腿上窝下了，蹭了他一腿的毛。

　　他来蹭饭纯图个热闹，时近全明星赛，蓝雨这周客场对皇风，下周又是微草主办全明星，干脆就在北京连留一周。蓝雨正副队天天磨王杰希在大群里圈他请客，众所周知北京其实没啥好吃的，尤其对不上外地人口味，几年客场赛的差已经把能吃的馆子吃完了，王杰希自己还指着微草客场去吃粤菜呢，凭什么北京三个战队广东才一个。又众所周知联盟全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一到黄少天圈他这个时候复制队形就开始了，王杰希推诿几次看了嫌烦，最后反倒是叶修站出来说行那圣诞节我们在家吃。

      在谁家？王杰希问他。

      叶修指指地，在这儿，我睡的地方，你家。

      王杰希冷笑一声，说这也不是我家，就是我买的房而已，成，既然蓝雨敢来吃，那叶修同志您自己接待，请吧。

      不是王杰希看不起他，单凡两个人里面有一个会做饭的也不至于天天点外卖，他刚从杭州回来连垃圾分类都不会，还是王杰希手把手教的查支付宝。叶修还杠他说你这就是表达不精确，你看，只是你看不上我做的饭，我们俩明明都会泡面，这怎么能叫不会做饭呢。

      饶是叶修长了三寸不烂之舌给泡泡面这个事上价值，泡面终究也就是泡面而已。行呗，你现在嘴厉害，到时候请吃泡面就是了。王杰希懒得跟当代元谋人计较这个，自己好歹除了做饭以外生活自理自主，就连小孩也知道出门能用手机支付，叶修到现在还是身上揣现金，夏天晚上他出门丢垃圾遛弯，王杰希都不用听门铃，听零钱的响就知道是他。

      喻文州下午和王杰希一起去总局报道开会，进门的时候飘来一股烤鸡的味道，而且属于比较香的那种，转头看王杰希脸色也带有一丝震惊，问他：“王队也是头一次看到叶神做饭？”

      “是头一次。”王杰希镇定一下收起表情。

      “哦。那看来万一叶神今天不会做饭，我和少天就要做小白鼠了。”

      “……”

      走到厨房，烤鸡味道是烤箱里面飘出来的，叶修套着个围裙正在煎鸡翅。

      “怎么样，是不是大开眼界。”叶修朝他挤挤眼睛。

      “是挺没想到，”王杰希从冰箱掏了罐可乐出来拉开，“所以你之前说没做过菜逗我的？”大小眼中流露出看穿一切的神情。

      “真是第一次自己弄，菜谱都是我现找的，就是这个，人啊（指向自己）确实比较有才华，一次就做成了。”叶修嘿嘿一笑顺手拿走他的可乐倒进锅里，“可乐鸡翅，借用一下。”

      面包买的现成的，水果时蔬沙拉按照菜谱上教的被叶修试图摆成圣诞树但是不太成功，在端上桌的时候掉了顶上的几个。黄少天嚷嚷着要拍照公叶修的厨艺于众，王杰希努力复原了一下。没成功就算了，等叶修出来复原，他把掉盘子里的星星杨桃片给吃了，没看到原菜谱里面的胡萝卜星，而且还有刚上市的草莓。

      大概是叶修真的会做菜这个事实较为冲击蓝雨正副队也意外地没有嫌东嫌西，只是比较中肯地提出意面咸了，喻文州甚至还夸了一下蒜油虾味道不错。

      客人离开，两个人把碗收了坐到客厅。

      王杰希手上捋着咪咪，咪看起来厚厚的一个毛球，搓小脸的时候耳朵尖的聪明毛都能搔到掌心，手感极佳，相比之下柳非塞的装死兔挂饰都只能做代餐。王杰希从小习得一手专业的撸猫手法，再凶的猫都能撸成绕指柔，家里这个小咪更不在话下。咪半阖着眼乖顺地躺在老王腿上，颇有点霸总娇妻的意思。

      他一边挠着猫下巴一边脚踢踢叶修，“怎么想的突然要做饭。”

      叶修又泡了一壶茶，伸手来捋小咪的背，油光水滑，毛质细密，“这么久过年没回过北京，不得先练练手啊，以前只是没试过自己弄饭，感觉上不太难就学着做做看，不能老吃方便面不是。”

      当然不能，只是以前确实没想过您会做菜。王杰希一直默认叶修和他厨艺差不多，此刻深感被人背叛，不过叶修会做菜又不是坏事，从此安排给叶老师的任务又能多一个，省的他每次回来还要想带什么外卖，划得来。

      王杰希听出他话里有话，问，“那你过年在这里过？”

      叶修抻开胳膊头，就着一室的暖气和窗外的雪对他说：“不然呢，这不是咱家吗。”

      家。公寓在作为住处以外又被赋予了一个定义，从此在父母的房子以外，他们两个多拥有了一个家，包容彼此。

      把咪抱给叶修，嘬了一口茶，意料之外喝出一点点甜味，打开壶盖，看到茶叶和枸杞，一般泡茶没人这样，他转头。

      叶修说，红配绿，我配你，圣诞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