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萧剑让孩子们自己练习刚教的招式，说一会儿回来抽查。随后带着永琪到旁边的屋子里：“唉，这是个苦命的孩子啊。”
“若涵今年15岁，是整个学校年龄最大的孩子。她从小为人正直，看不惯胡作非为的人。”
“因为小时候她爹带来的伤害，她超级讨厌情情爱爱之事，也不止一次和我说过，这辈子不会成亲，要一直陪着她娘。你俩昨天的卿卿我我，于她而言，可以算是卑鄙龌龊了。尤其又陷其于不利之地，那则罪加一等了。”
喝口茶润了下嗓子，萧剑接茬说：他娘是咱们这片儿的扫街人，这也是大家看她家庭困难，特批的一项工作。大家看她们孤儿寡母的，都愿意伸手帮下忙，但这母女俩脾气一样倔，绝不接受嗟来之食，于是大家一商议，便想出了这个办法。这样也好，他们靠自己劳动挣来的饭，吃着也安心。”
“所以，她就特别在意周围的环境，希望她娘能少受点累。刚才你俩的对话我能听见个一二，若真如她所说，你和小燕子满草原地扔纸屑，搁她平时的作风，嘲讽真是轻的。估计要不是看在小燕子的面子上，昨天她早就从周围飞出来，踹你后腰了！”
永琪没接话，这些情况，足够让他想象，若涵是在怎样的艰苦中长大的，他也知道，故事还远没有结束：“你接着说啊。”
02
“就在你走那年的冬天，有一次我在外面练武，看见了躲在大树后偷学的她。通过我们之间的交谈，我知道她已经偷学了两个多月了，怪不得我总是觉得有人跟踪我。我就问她为什么要学武术，她只告诉我说，要保护她娘，随后就溜了。”
“之后的日子里，她也不再偷学了，在我练武时，光明正大地跟练。后来我们渐渐熟悉了，她也愿意对我说些家里的情况了。原来在她四岁那年，他爹进城做生意时，认识了一个官员的女儿，两人一来二去就看对了眼。我到现在也不明白，一个年轻貌美的官宦之女，怎么偏偏看上一个有妇之夫呢？”
萧剑继续回忆着，两人好了之后，本家小姐说，不在乎他的过去，愿意和他成家，条件就是要他来城里生活，当然，不能带着糟糠之妻和女儿。那人没有一点犹豫，瞬间点头应允。
这下子，若涵和她娘肯定不干，不仅因为她爹是家里的顶梁柱，他走了之后，家里就断了收入；更因为她娘有点恋爱脑，特别稀罕她爹，实在是舍不得这个男人。
但男人可不是什么好鸟儿，不让走，开始还好言好语地哄着，说就是利用那个女人混些钱花花，也趁机改善下家里的条件，不会和她长期过日子的。后面耐心被耗光了，直接上武力。
她娘就这样，被她爹打了好几次。最后一次，她爹回来收拾东西，并丢下了一袋银子，扬言这是买断她娘儿俩后半辈子的钱，反正她们一辈子也不可能赚到这些钱，然后便拂袖离去。
03
女人又出来拦着，这下男人完全不念夫妻之情，直接喊手下打了女人一顿，男人趁机坐上轿子走了。
可想而知，一个农妇被几个年轻力壮的男人殴打，是个什么劲头？而小小的若涵看着娘挨打却一点忙也帮不上。
女人也是自此之后，心病加新伤，一下子带动了旧疾，一病不起。母女二人的生活，也就此跌入了冰点。
从此她就疯了一样想练武，一定要找她爹报仇。一个偶然的机会，她看到了萧剑在练武，见识了他的本领，便一直偷学。
“知道了内幕之后，我就允许她每天过来学，但绝不能欺软怕硬，我告诉她，我可以教她功夫，但她必须要放弃找她爹报仇，只要记得以后的日子里，保护好自己和娘就好了。”
“我并不是在教她忘了仇恨，因为我相信，这种人一定会遭到报应。也正是因为她，我才有了要办学堂的想法。”
萧剑说。
“这两年里，她那丧良心的爹竟然时不时就会出现，要求他们母女俩卖了房子，说这是他老李家的地方，不姓李的一律滚蛋。”
“若涵不是随他姓儿了吗？”
“兄弟，你不明白吗？重男轻女即便是皇城脚下，都很普遍，何况是大理这个偏远地界呢？”
萧剑无奈地说道：“有时候我也在替若涵她娘想，你说若涵如果是个男孩，那肯定会被那混蛋带走，这样的话老太太可真就孤身一人了；庆幸的是她是个女孩，老人还有人能陪着。可又是因为她是女孩，她那混蛋爹就要对她们赶尽杀绝，连房子都要收回，最后的体面都不给留！”
04
后来的一年多，她爹或自己或派人来过几次，每次都要求她们把房子卖了搬走，若涵已经跟着萧剑学了一些招式，教训几个流氓还是绰绰有余的。
她爹大概也知道了这个女儿的厉害，也渐渐不再亲自出面了。
但也没放过她们，像蟑螂一样，隔段时间就出现，给她们的生活添点颜色。
“所以她视我为恩人，对我尊敬有加、百依百顺。”萧剑最后补充道。
听完整个故事，永琪尽力平复好心情，回到教室，艰难地上完上午的课程，随后带着复杂的心情回到自己的房间里。
他坐在床上，想了很多。他怎么也不能相信，一个年仅15岁的孩子竟然经历了这么多。
从小生活在皇宫里，永琪过惯了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日子，他从来不知道社会有多黑暗，只是在逃亡的时候知道了一点点——但那不过大海中的一滴水，太少太少了。
他要想办法，帮帮这个可怜的孩子，永琪心想。
05
下午下了课，孩子们正在排着队陆续离开教室，若涵因为年龄大、个子高，坐在教室的后面，故也走在队伍的后面。
永琪喊住了若涵，请她稍等一下，待孩子们全部离开，永琪诚心地说：“你的事情萧师傅已经和我说过了，我为自己的行为给你带来的伤害，真诚地道歉。”
“还有我，我也向你道歉，对不起。”小燕子的声音突然传来，吓了若涵一跳。
其实，早在快下课的时候，小燕子就在教室外等候了。永琪中午和她说了自己想帮下若涵，小燕子一口同意，所以才早早等着他们下课，好实施方案。
小燕子接茬说：“艾师傅刚来还不知道这里的情况，但我很清楚，在他刚要扔纸屑的时候，我应该制止他，而不是和他一起扔。但我当时实在是脑子不灵光，把所有事情都抛在了脑后，这才给你们带来了麻烦。对不起，你能原谅我们吗？”
06
突如其来的“负荆请罪”搞得若涵一下子不知道作何回应，其实她上午闹那么一下子，就是想给永琪一点警告，希望他以后能多少注意一下，毕竟这两年她对小燕子的印象还是不错的，她相信燕子姐姐的眼光，她看上的人一定错不了。
只是没想到这稚嫩的计划，引来了两人这么大张旗鼓地检讨，这反而让若涵有些不好意思了。
“额…能…能！没事儿了，谢谢燕子姐姐。”
若涵尴尬地回应着，边说边试图往门外跑，想尽快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没想到，还是被永琪拦住了：“你介意我们和你回家吗？我们想当面和你娘再道个歉。”
好像这个情况下，若涵没有不同意的理由，他们带着最大的善意来找自己求和，且他们都是自己师傅级别的人。
嗐！不管了，现在赶紧逃离现场才是最大的事儿！若涵点了点头，同时一溜烟儿跑出了教室，在前面带路，永燕二人紧跟其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