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三个月前,我望着病床上躺着的那个男人。
男人,说句实话,在这之前,我从来没有把他当成一个男人来看待,他更像是我的姐妹,我最亲的姐妹,可是今天,他在我眼里完全变了,他变得像是一个巨人,而我,成了他保护在手里的一只小鸟。
夏俊伤成这样,全是因为我。
我是个快要四十岁的女人,如果你问我,三十五岁之后,心里最大的愿望是什么,我想跟你说,第一是希望我可以自体无性繁殖,第二是我能找到一个对象结婚。我没什么朋友,也不是女强人,职业普普通通,样貌也是普普通通,除了夏俊,我真不知道,还有谁能称得上朋友二字。
在他进医院的一个月前,夏俊还在活蹦乱跳的陪我选婚纱,现在,他却左胸两根肋骨骨折,轻微脑震荡,而把他弄成这样的原因,是我爱上了一个渣男。
白彬是我已经相处两年的男朋友,那年我34岁,我的爸妈像是两个手里攥着一车烂橘子的果农,只要对方愿意娶我,什么都好说,在他们眼里,35岁是一个女人的保质期,白彬就是在那种情况下,他们托朋友介绍的。
说出来也不怕你们笑话,我是搞科研的,也许就是就是大家常说的变态女博士之类的吧,其实,我内心特别少女,还特别花痴,我记得我第一眼看到白彬的时候,一下子就理解了那些偶像剧里女主角少女心泛滥的心情,那是多么合理的一种心情,你觉得心里有一池子水,荡啊荡啊,连身体都要坐不住了。
他应该不能说是帅,而是有一种成熟男人特有的气场,那种气场能把你送到云端上。他告诉我,他离过婚,还有一个九岁的女儿跟着他,他的这种开诚布公,更让觉得,他是个值得信赖的人,就这样,相亲后,我们交往了。
一开始,一切都好,其实我也比较忙,他还有女儿要照顾,我们真正在一起的时间并不多,所以每次见面,我们相处的都不错。后来,顺理成章的,我爸妈出马跟他们家谈妥了婚事,他们急于让我出嫁的心,我是理解的,虽然我有疑虑,因为在我的规划里,我是希望结婚前,两个人可以先同居一段时间,生活毕竟和恋爱不同。
显然,我没有时间那么做了。他很忙,所以,我特别休了假,而夏俊也只要一有时间就来陪我准备婚礼的东西。我们一起看婚纱,一起选酒店,一起挑着蜜月旅行的地点,那可能是我人生中最快乐的时光了。
可是,故事当然不是如此顺利的这样进行下去的,否则,夏俊也不会躺在医院里。
有天晚上,我接到了一个电话,号码是隐藏的,声音也是很古怪的,那个声音只是告诉我,说白彬的车停在某个酒店,然后就挂了。我当时觉得这个恶作剧特别好笑,声音特别滑稽,是用了某种变声的软件。我打电话给白彬,想跟他开个玩笑,再把刚刚的事告诉他。可是,那头传来的声音却是对方关机的提醒。
我坐不住了,就像有个人在把我往门外拉一样,那一刻我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去那家酒店。我抓起一件外套,叫了辆车,那一路我的心都想被一个打蛋器给搅碎了一样。我不知道,我接下来将要看到什么,我只是机械的来到酒店,机械的跑到停车场,他那辆林肯就停在那里。
我傻住了,这一切到底是什么意思。我完全慌了神,我太害怕那种结果了。我冲到前台,想跟他们询问白彬是否来过,可是那些都是保密信息。我在大厅坐了一夜,那一夜我想一个人静一静,我想了很多,我的婚礼,只有两周了,我虽然很反感父母的逼婚,但是,当它真的要发生的时候,我却欣喜若狂。
我恐怕要让所有人失望了,我的父母,还有夏俊,因为我看到白彬有说有笑的揽着一个女人的腰,出了电梯,他们径直去了餐厅,而他的手,完全没有离开过她的身体。我当时特别想叫他,叫他的名字,让他清醒一下,知道自己都在做什么,可是,我却喊不出来一个字,就那么看着他们,时而说笑,时而低头细语的走了过去。
“你醒了。”
“嗯,我这一觉是睡了多久。”
“一天一夜了。”我赶紧擦了擦眼角的泪。
“那个人渣,还挺能打的。”他硬撑着抬起身体。
“你这是干吗啊?”
“什么干吗,我咽不下那口气,这种人,就该打。”
“不值得。”我心里很感激他,因为那个时候,我一直后悔自己没有给他一巴掌。
“什么值得不值得,我今天就是给我们出了这口恶气。怎么样,我还是有两下子吧?”他做了个屈肘的动作,又疼的挤眉弄眼。
“你看你伤的,你让我怎么办才好。”虽然,他是我最好的朋友,但我对他的感激和心疼却不知道如何表达。
“嫁给我吧。”他忽然严肃了起来。
“什么?”
“嫁给我啊,怎么了,嫌我老,我比他还小两岁,比他帅吧?家底儿也不比他少吧?还少了个女儿,少了拖油瓶,你赚了。”
我完全不知道他是出于怎样的心情,说了这番话。
“可是,你,你,你是同性恋啊。这。”
“我又没说我不是同性恋,你看,你36了,我呢,也38了,你想要个孩子,哦不对,你爸妈想要个孩子,我们俩呢,从大学到现在,快二十年了吧,我觉得挺好的啊。”
他的话,让我有了思考,是啊,婚姻到底是什么呢?如果就是两个人相依相守,那又有什么不可以呢?
“你还记不记得,我第一个男朋友离开我的时候,”说到这,他顿了顿,似乎在回忆他最刻骨铭心的那段感情,“我跟你说过,如果40岁,我们都还是单身,那就结婚吧。”
“你想清楚了吗?”
“我早就想清楚了,只是怕委屈你。”
“我,我再想想吧。”
一个月后,我们失败了。是的,我们想尝试一些不该尝试的东西,因为想要孩子,又不想通过人工技术,怕对孩子有损伤,所以我们必须突破那层障碍。
那天,什么都没发生,我们订好了酒店,想好了一切该怎么发生,不过是几分钟的时间。
“那,那开始吧?”他一只手撑着腰,另一只手不知道往哪里放,衬衣一直扣到了脖子上。
“好,嗯。”我深呼吸了一下,坐到了床边。
他条件反射似的离床又远了几步。
“我,我觉得,我们该先脱衣服。”他摸着自己衬衣的扣子,却迟迟没有动手。
“好,好。”我解开了一颗扣子,他也跟着解开了一颗。
那种气氛让我觉得,我们的决定就快要失败了,我突然很不想失败,因为这个世界上没有谁比他更适合和我度过余生。我闭上眼睛,一把扯过他,把他推倒在床上,他一个翻身,把我按住,我开始解他的扣子,他也解我的扣子,一颗两颗三颗,我开始看到了一片从没踏足过的原野,他也把手放在我的内衣上,我们接吻了。可是,很快又分开了。
“有,有感觉吗?”他很不自信的问我。
我摇摇头,“你呢?”他也摇摇头。
他从我身上下来,坐到了床边,我也重新穿好了衣服。
“看来,我还是得帮你找个男人。”他笑着摇了摇头
“是啊,我也得帮你找一个了。”我们俩都笑了,那笑声,总让人意犹未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