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绅零落悲歌狂

历史更替、朝野动荡,在我们伟大漫长的祖国历史上,有着诸多的乱世,其中与我们现在较为接近的水深火热时期,便是清帝退位后军阀混战、各政权之间吞并博弈的民国时期!

对于整个社会来讲,统治了中华大地200多年的清王朝退位带来的,不仅仅是剃发、放足、穿西服、转变思想那么简单,政权零落的社会现实、各个军阀之间的火并混战、那些一茬接一茬走马上任取得政权的当政者,不仅对农民暴力征粮、极尽盘剥,对本就凋敝的工商业一样的杀鸡取卵、狂征暴敛。土匪横行、恶霸猖獗,军阀混战、秩序混乱,整个社会如同掉进一个无底灾难的孔洞,下不去,也似乎永远也上不来……很多优秀的文学作品和年代剧,比如《大宅门》、《闯关东》、《大染坊》等等,无一不是表现了那个年代的世事残酷和人们活着的坚韧与无奈;

《最后的士绅家族》同样也是这样的一部作品。最近,随着作家陈忠实的文学巨著改编的同名电视连续剧《白鹿原》在各个电视台的热播,四川籍作家张生全的最新长篇历史作品《最后的士绅家族》也备受关注。追究原因,一个是立足于陕西高原人与土地的民族史诗,一个是讲述川地边陲小镇士绅家族没落的最后的挽歌。除了同样在民国社会动荡大背景下小农阶层艰难求生的不易之外,更因为两部作品同样的大题材、大背景、取材宏大的特点。

《最后的士绅家族》整部作品分上下两册,以民国时期的四川边陲小镇为背景,在这片土地上,时代生活的农户和四大士绅家族,成了整部作品故事情节跌宕起伏的主线,作者采用了多线埋伏的叙述特点,饱满鲜明的人物形象,撼人心魄的乱世求生,同样以描写20世纪2、30年代民国时期人民苦难的文学作品,由真人真事改编的历史文学作品格外的扎眼。

故事发生的柳江是一个风景秀丽、文化底蕴深厚的地方,以重读书,知礼仪,民风淳朴而闻名于当地。小说主要根据历史上的真人真事改变而成,叙述了当时以柳、唐、曾、江为代表的四大士绅家族,在那个军阀混战、地方割据、军政土匪苛捐杂税繁重、整个柳江经济日渐零落凋敝的年代,人民处于水深火热度日艰难的情况下,柳江的四大家族为了求生存、求门楣家业的昌盛和延续,不仅不抱团取暖,反而寄希望与军阀的更替中寻找生存发展的空间,围绕着“田税征收权利”和“竹木捐”的争夺,各自依附当地的军阀或者土匪的势力阴谋算计、明争暗斗,相互倾轧和打压消弱,最后不得不在社会的滚滚洪流中家破人亡,相继走向破落衰败历史命运。

故事里的“茶铺子”,是一个拨弄黑白的阴谋场。如同老舍先生的“茶馆”,是一个全方位展示和揭露世事万象、生亦艰难的浮世绘;水浒传里的茶馆,是梁山好汉落草为寇起事隐匿的歇脚处;本书中,御桥东头的“茶铺子”,更是一个猜度决断、拨弄权术的地方。故事一开始,作者便干净利落的把作品的引线引到了这里:“这一天,空坝上的茶客都被撵到坝外。一排警察站在坝边,荷枪实弹,圈出一个开阔气派的圆弧。“”但是茶客们却不走,挤挤挨挨涌在坝边往里瞧。很快,坝外就堆得里三层外三层,连御桥都快被踩塌了……”这阵势,当然是有大事要发生啊,杨四娃在茶铺子里当中揭发唐八爷中包私囊“大斗换小斗”、唐八爷在茶铺子前被官府和其他3大家族,尤其是“柳江第一乡绅”刘老太爷不动声色的审判问责,甚至被农民和官府联手砸毁官斗、撤销职务、灰头土脸颜面扫地;唐八爷以为的“官官相护”的情况并没有出现,因为士绅之间明争暗斗互相踩踏,高德仁为了得到提拔,想通过这件事讨好和结交柳老太爷在军阀做参谋的儿子柳正刚从而得到仕途上的升迁……

阴谋算计、打压和争斗在这本书里几乎无处不在。小粮户和大粮户之间的斗争、大粮户与官府和土匪之间的斗争、土匪与军阀、恶霸之间的斗争,还有不同派系之间军阀的战役……总之军阀统治、战事频频,四大家族之间要想在夹缝里求生存,必然要通过明争暗斗,围绕着为了田税征收权的取得展开,为什么呢?因为,人们纳粮任务过重,谁的农田越多交粮就越多,田税征收权当然要抢在自家的手中!

唐八爷失了势,曾五爷被天上掉下的馅饼砸中,可是一个征税权还没捂热,就因为土匪阻挠、唐八爷报复而焦头烂额,甚至为了救回被落草为寇的唐震川绑架的儿子曾思成,反而失去了性命……唐家和曾家相继失去了顶梁柱,看似家族风雨飘摇,走向了没落的边缘处,可是,出人意料的是此时正繁华蔽日、蒸蒸日上以诗书传家的柳家,因柳家大少爷柳正刚供职的军阀被其他军阀暗算遇害,柳家也一下子失了势,新军阀的上台和柳老太爷的毙亡,一向荣誉万丈的柳家自保无暇、连遭算计,甚至失去了家业和过半数土地。新的军阀为江老爷带来了前所不遇的崛起机遇,江老爷终于在有了军事靠山之后出了气,拒绝了当初拉下脸了为女儿江蔓珊向柳家三少爷提亲被慢待和羞辱的恶气……然而,故事并没有到此完结……

许是那个年代的历史背景使然,一部跌宕起伏的民国大剧,作者并没有设置多少让人告慰的希望,一路读下来,沉重和难过无以言表,作为整部作品的头一号悲剧人物,曾家二少爷曾思成让我们看到了那个年代少有的开创精神和进步意识。虽然只是一个柔弱的书生,但曾思成却看透了父辈们尔虞我诈争夺争夺田税权的把戏,积极去探索新的产业和新机,比如为寺庙设计图纸并筹谋建款、开发办厂,把寺庙风味独特的藤椒榨油销售,并几乎让让工厂的生意步入正轨;只身闯进土匪窝,情愿拿出自家的田产,并把家中存量卖尽亲自为心上人江曼珊设计建设新房和花园……尽管所有的善良、付出和努力,在那个黑暗可怖的年代都好似一次又一次讽刺可笑的羞辱闹剧,扎的人心窝子生疼!在那个动荡血腥一切靠枪杆子说话的年代,积极和勤劳的个人奋斗和都难如登天,一切努力和对爱情的追求付出,换来的是土匪、官绅、恶霸了轮番欺辱压榨,最后不得不为爱殉身,双双死于恶霸的枪口之下,怎能不令人唏嘘难过!

年轻人积极的图新求变个个人奋斗,应该是一个时代进步的血液和腾飞的契机,可是,在一个落后残缺的大社会背景下,只能是笼中的困兽一样的无奈和苍白,与曾二少爷曾思成相似的是,留学回来的柳三少爷柳逸飞尽管使出了所有努力,甚至失去最好的童年伙伴、不顾惜自己的爱情应允为了夺回田税权违心向江家求婚,也最终逃不过被土匪盘剥要挟,失去大部分田产的命运……柳二少爷柳博儒虽然思想进步积极办学,可是大厦将倾,自己和学生的姓名尚且都难以保全……尽管文章的最后,柳逸飞和新军阀的女儿刘绮君带了的部队力挽狂澜,保住了柳家的一切,可是,柳逸飞也终于失去了这份内心深处最为倚重的爱情!人们生存的麻木、所做的一切都只为了活着和对自己利益的维护,这样的社会面貌,即便是在国外留过学、满腹经纶又有何用……!

爱情,如果那个时代还可以配谈爱情的话!江家的女儿江曼珊的美貌和知书达理远近闻名,可最终的使命却只是为了为父辈和家族换回势均力敌的荣耀,不过是要替家族延续现世的荣耀罢了;先是江家的三少爷柳逸飞、接着试曾家的少爷曾思成、甚至最后是落草为寇拥有300多支枪的恶霸唐震川……江家为了保住自己的2成土地和田税征收权不被土匪剥夺,可谓用尽心机,至到最后自己的女儿为了在结婚的日子替心上人曾思成挡子弹,亲手死在未婚夫江震川的枪口之下,江老爷竟然不顾老脸,一大把年纪坐上花轿,倒插门给嫁给孀居的唐家太太做新娘……

那个时代的人生活的困苦挣扎和窘迫,着实让人痛心难过、不忍卒读!想当好人,举世不易;成为恶人,人人敬畏。时代的局限,导致畸形社会中的尔虞我诈、横征暴敛、阴谋算计、兵匪霸的盘剥,和一代接一代的复仇,想在这样的社会中独善其身,找一方净土建功立业、做学论道岂止是艰难,甚至可笑!这种整个社会背景下社会机器的倒塌,以及乱世中一层一层一层盘剥和动荡,让夹缝里求生的人们对生存的磨难与挣扎、对新希望的望眼欲穿、对纯洁爱情的捍卫和绝望、以及对摆脱热火烹油般苦难的煎熬和迫切,注定使这部深沉厚重的《最后的士绅家族》耐人回味、资质不凡。

大厦将倾、匾楣蒙尘,悲或者不悲,谁有有资格去同情?尘埃中挣扎求生的先辈们,令人心酸,令人不忍卒读。兵荒马乱的年代,如何找一声吹往希望的号角?如何才能让麻木自私的人们发现自己的良知和真心,从而得到生存的救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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