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埃落定-一个傻子的自白

“上天叫我看见,叫我听见,叫我置身其中,又叫我超然物外,上天是为了这个目的,才让我看起来像个傻子的。”

阿来在《朗读者》中朗读的这个片段,让我起了鸡皮疙瘩。在这位不屑于言情小说之流的固执的人开口之际,我就知道这本书非读不可了。这或许就是人与书的缘起。因为一个片段,而有了窥视全貌的欲望,这也是一本好书的魅力。

我觉得读好书最大的痛苦在于两个时刻,一个是阅读的初始即缘起,一个是好书即将完结的那个瞬间即缘灭。前者不自觉的潜藏着一股即将开始一段未知人生的漫漫,后者在于好书的尘埃落定和寻找下一本好书的惆怅。这本书恰好两个都占了。

说了缘起和缘灭,该说说这本好书了。

读来酣畅,一气呵成,语言的美是会让人反复琢磨词语的。我不知道自己在阅读这本书时有多少次,重复看一句话里面的词汇,分开看,组合看,完整看,看完了会停下来感叹,这语言太美了。“风在草海深处翻起道道波澜”, “涤尽了浮尘的积雪在阳光下闪烁着幽微的光芒” ,一位好作家会将大自然的美嵌刻在简单的语言里传达给读者,余音缭绕,而能做到这种境界的作家,相信他的故事不会差。

阿来的笔法同迟子建的笔法又不同,一个悠远深厚,一个静谧空灵,这也是不同的大自然所赋予人的直观感受。在藏族土司制度所管辖的地域中,一样有着人性的优劣。对美丽女子的向往,对权势金钱的角逐,对社会变迁的迷茫,对新进事物的抗拒。将对象缩小,聚焦于土司之间的尔虞我诈和争斗不休,似乎他们都有着强大的力量,麦其土司因罂粟而获得巨大的财富,不断扩充着自己的领地,当“我”这个傻瓜儿子,在南方的镇子中因粮食而壮大自己的财富和势力时,两种新的时代就已经在冲突中对立了,即便并没有太多的笔墨直观表现。在土司制度分崩离析之际,将对象放大,放眼于全国的红白汉人之争,土司之间的角逐显得微不足道,当不同的土司之间为了生存而战时,中国新政权的建立势不可挡,土司制度下的这一小片地域也不过是一粒尘埃,政权建立之际,尘埃落定之时。上天叫“我”看见,叫“我”听见,即便”我“超然物外,但”我“始终身在其中,所以随之灭亡也是”我“的归宿。

阿来说,这本小说并没有采用畅销书的手法,他也不期望雅俗共赏,但是他相信真正描绘了心灵图景的小说会挑选读者,不禁自省,自己是否有了阅读这本书的读者资格,但我希望自己将来有一天三次重读此书的时候,已经拥有了这样的资格,这也是我一直坚持读书的目标——成为一名合格的读者。

一个傻子的自白,一个异乡故事的落幕,一个土司制度的完结。阿来,真是个天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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